风承琰那吼声温淮和羽安都听到了,但他们离得都很远,尤其是羽安,她的打法一直保守,力求节省灵力保护自身,不知不觉便一再偏离原地,此时跃起回看一眼,她离着风承琰足有四五十丈远,而这段距离充斥着蚂蚁般密集的灰衣人群。
羽安心中焦躁顿起,风承琰一人要应付本体,还要对付四面八方的分身,处境一定很危险。眼看那晃晃悠悠的影子连绵不断,仿佛一堵怎么也冲不破的城墙,羽安眼底忽然涌起寒光。
不过一群几无灵力的行尸走肉,她成为修灵师至今,刻苦修炼,五年中不敢有一刻松懈。这般的努力为了什么?不就是来日战场厮杀她能比对手更强?她还没有报仇,难道就这么憋屈的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死在一群莫名其妙的分身手上?
她忽然收势后退,退得极其决绝干脆,身上寒气尖刀般凝聚在后背,身后那些灰衣人被寒气逼得向两边倒伏,密不透风的灰色海洋竟被她挤出一道小小涟漪来。就这样退了十丈左右,羽安停步,因她后退出现的梭形裂缝又有合拢之势,她忽然抬手,前指。
一道雪白的尖锥自她指尖伸出,刹那间涨长数丈,一层一层向前涌的灰衣人就这么被尖锥穿成一串,像是被挑在一起的蚂蚱。然而未等剩下的灰衣人做出反应,那光滑冰锥上便倏然长出了无数尖刺,仿佛疯狂抽条的树,以那冰锥为主干,冰刺上再生枝杈,枝杈上还生长刺,像是死亡的血管蔓延进灰色的海洋,无数的灰衣人那么被巨大的冰霜之树穿透、碾压,层层叠叠,寒气生长之地,死亡无声蔓延。
冰树寒彻,温热的鲜血一层一层的浇上去,在粗大的枝干上冲刷出一道道血红的细槽,像是白树的血脉。那树已经涨到了百丈之长,数十丈之宽,几乎横穿了整个战圈,这血腥一幕将回头看来的风承琰和温淮都惊呆了,和风承琰缠斗的那个体属性灰衣人更是惊骇的无以复加。只见冰树尽头那女子身形纤细,发丝凌乱衣裙破碎,满身满脸的血迹让她看起来像刚从尸山血海还魂的女鬼。
没等灰衣人辩出“女鬼”容貌,羽安便一手撑住粗大的冰树主干,翻身跃上树干,踏着层层堆叠的尸体一路小跑,到达末端时翻身跃起,半空双手合十,厉喝:
“冰爆!”
轰——
天地变色,日月无光,冰爆的冲击力横扫方圆百丈,灰衣人们像被狂风掀翻的蚁群,顷刻便死伤大半,本还拥挤的战圈中心一下子就空了。半空下起了红白相间的血雨,岳江碧绿清澈的江水已成了凄艳的血红。
她入臻境时因机缘不够,招式没能成型,这一次的爆发却激发了潜能,给了她完整凝聚招式的机会,羽安落地,缓缓道:“亡、林!”
话音刚落她便微微踉跄,这爆发基本耗尽了她所有灵力,软底的绣鞋早被磨穿了鞋底,玉白的脚上血肉模糊。但战场之上岂容示弱?羽安微微踉跄便站直,回头,一眼望住和风承琰对峙的灰衣人。
路已经肃清,接下来,就是反围杀!
和风承琰缠斗的那灰衣人和那寒彻的目光对视,嘶嘶的抽气,喃喃道:“世上怎会有这般凶狠的女人…”
这一声提醒了风承琰,他回头,一拳捣向灰衣人腹部 ,灰衣人尚自惊愣,这一拳没能躲开,但风承琰的拳头击上去就像击在了铁板之上,砰的一声,疼的反而是他自己。回过神来的灰衣人咧嘴冷笑,正要还击,风承琰的拳头上却忽然冒出红光,一簇火焰自那握紧的拳缝里冒出,顷刻就将灰衣人左腹衣衫灼开,在那钢筋铁骨上留下了一块巨大的烧伤。
灰衣人脸色骤然狰狞,他一把握住风承琰的胳膊,铁铸般的大手将风承琰半身都制住,风承琰另一手攻其必救,他却不躲,生生受那一拳的同时屈膝一顶,风承琰身子一侧,他那曲起的腿却顺势勾住风承琰着力的小腿,往上一挑。
风承琰顿时重心不稳,身子仰倒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本来已经奔近的羽安脚下忽然一绊,尸堆里伸出一只苍白如鬼爪的手来,握住她的脚踝,狠狠一扯。
这一扯让羽安本就不那么稳的身子重心全失,一头栽向前方,而前方,一个满身是血的灰衣人冲过来,手中拿着的一截破碎的尖锐冰锥,往前一送。
这一幕正映在仰倒的风承琰的眼里,那乌黑的瞳孔因为刹那的惊惧扩张,如墨的黑暗几乎淹没了整个眼眶。
然而那冰锥并未刺入羽安身体里,她向前栽倒的身子被人一把捞住,一身血衣的金发男子不知何时出现,他出现在羽安和灰衣人之间,一把捞住羽安的同时,那尖锐的冰锥不偏不倚的插进了他的后心。
羽安觉得自己的心跳停了一瞬,她惊恐的看向那穿出男子胸膛的冰锥,那是她的冰锥,已经在融化了,尖端却还闪着凛冽的寒芒。视线寸寸上移,她看到温淮的眼睛,他垂眸看着她,眼神温柔,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