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亭子里忽然爆出一阵笑声,风承琰笑得前仰后合,手里捏着的龙须草都要被他颠断了。
“你,你难道是在讲笑话?哈哈哈……”风承琰笑着拍羽安的肩膀,“本来不好笑,但是你居然是在讲笑话,羽安呀羽安,你真是…哈哈……”
众人悚然,讲笑话?她面无表情的,讲了个笑话?秋日的天高远清凉,阳光暖融融的,但亭子里无端的有些冷。
小六觉得,果然公子这种变态般的人物,只有羽姑娘这种奇葩配得上,这两位真是天造地设啊。
虽然有点冷,但羽安的笑话到底让大家都放开了,亭中气氛一直很轻松。大约一个时辰过去,花汁和药汁终于捣好了,那么一大把花和药草,捣出来的汁水却只有一小点,小七小六小心翼翼的将石臼里的汁水倒进一只琉璃杯,不过才装了半杯。
羽安取出簪子,风承琰回头对风亭道:“亭叔,药汁有半杯,需要加多少药粉,兑多少水?”
风亭颤巍巍伸手,在风承琰手心写:“药粉只砒霜毒死人的量,水,平常的脸盆小半盆即可。”
小六立刻去找水盆,小八小七下去准备午饭,风承琰将簪子里的粉末倒进琉璃杯,那墨绿的药汁立刻变了色,变成了鲜血般的深红。
羽安看着那颜色,心中一凛。
水盆很快被端来了,小六退出了凉亭,顺便放下了亭子周围的竹席,亭子里只剩风承琰、羽安和风亭三人。羽安将琉璃杯里的液体倒入水盆,那么一点点,竟顷刻将整盆水染成了同样浓重的颜色。
风承琰深吸一口气,将那无字的书拿出来,小心的将第一页翻开单铺在石桌上。羽安在手心里握了两握,才用早准备好的羊毛小刷沾了药水,抹上书页。
密信传递,有时也会用这种方法,一张纸上看似什么都没有,用水浸过或者用火烤过,就会显出字迹来。羽安不知这书是纸还是墨奇特,怎会一遇那古怪药水便会显形,她只知道,风承琰的父母既然用了这种办法遮掩书上内容,就说明内容十分重要,且隐秘。
羽安不敢怠慢,一条一条的抹上去。整张纸都内容都显了出来,那竟然是一幅画,一副简单以至于幼稚的画,画得似乎还是风景。
风承琰和羽安对视一眼,眼中皆有惊异。原以为父母给孩儿留下的手书,会是殷殷期盼之词,切切叮咛之语,却没想到这对夫妻如此个性,第一页就是这么一言难尽的一幅画。
画中大片留白,似是一片荒野,地面平坦而远山依稀拖着落日,那落日应是染了朱砂,只是颜色有些浅淡,像一片褪了色的红布。画面中心是一片扎眼的圆形,那圆从边缘开始的一个环形是黑色的,不知道是不是代表岩石。黑色环形里有绿色的小同心圆,斑驳的绿色,里面有一些细细的杂乱的线条,可能是树,或者房屋什么的。整体的画面看起来,就像天神巨手生生从荒野中掏出一根柱子,又丢了一把锥子进去。锥子锥顶平坦,虽然四面不靠如天涯绝地,上面却似还有人迹。
诡异,这地形太诡异了。这种地方一看就是受了诅咒的,竟然还有人住?
风承琰拧眉盯了片刻,拿起桌上的狼毫笔,在早已铺好的宣纸上画了起来。他临得又快又准,难得那么杂乱的线条他也能勾得分毫不差。
风亭之前就说过,这书上的内容只能展现一次,药水干了书就永远废了,如果不能保证一遍就记牢,就抄录一份保存。羽安自觉不能过目不忘,风承琰也没有托大,一早准备了笔墨纸砚。
“这不是父亲画的,父亲的画功十分了得,这应是,母亲的手笔。”风承琰道,他的声音有点飘,似是在想象母亲的样子。
羽安也想象了一下,她不知道那女子相貌,只看这幅勉强称之为风景的简笔,羽安想到的是一个话不多很安静,凡事认真执着,却有点小呆,不经意就会让人觉得可爱的女子。
果然这样的姑娘碰上风承琰他爹那人精,是没什么抵抗力的吧,她会给未出世的孩子留下什么嘱咐?
第一页翻过,第二页终于有了字迹,那字的风格跟画十分统一,一样的乱七八糟,朴拙稚气。只是内容却惊人:
北境之北,万里蛮荒。群山之间,有林千倾。茂林莽莽,有谷如星。孤星悬渊,焰海相溶。血涌于下,雪飞于上,上下无极,谓之天弃。
羽安立刻看出,这一段话描绘的正是上一页画中的地方,孤星悬渊,很形象的形容了那座孤岛。
再翻一页,字更少了,只写着:
天弃之地有天弃之族,其人传自上古,其氏曰:炎。
金莲峰山腰一座颇气势的院子被人敲了院门,守门的冷面男人开了门,对来人道:“何事登门?”
来人白衣金发,琥珀色的眼眸阳光下灿如琉璃,他比魁梧的男人稍稍矮了一些,那微笑却生生将男人压得低下头去。
“我找诸葛少主有些私事,麻烦通报。”他道。
男人去报了,去了很久,期间院中响起男子的怒斥,和女子低低的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