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感觉如何?”淑妃低声问道,手里执着刚熬好的一碗药,升腾起的氤氲模糊了她一张俏脸。
林梦如摇了摇头,她本是重臣之后,因父亲病故得早,这么多年来与自己的妹妹相依为命。
林月如算是她此生仅剩的唯一亲人了,孩子出生她又会多一个血脉至亲,迄今为止她一直都很疼惜自己这个妹妹,不愿意她吃苦受累。
“来,先把保胎药喝下,凉了就没药效了。”林月如说着扶着她起来靠在床头,自己则悉心的舀动着褐色的汤药,一点点的吹,生怕会烫着她。
林梦如深感欣慰,将药汤悉数喝下,淑妃挥手赶走周围的宫人,又催促谭太医到外面去开些给林梦如增强体力的补药来。
等大殿之内人都走空之后,她面上泛起笑意,隐隐显出左脸颊上的梨涡,仿佛一个最可亲可爱的妹妹:“姐姐,你可感觉到腹中暖流?”
“嗯?”林梦如确实是感觉到肚子里暖烘烘的,感觉不大舒服,似乎什么东西在流失一般,连胸口都有些刺痛感。
难道这就是保胎药的药效?她不明白,只觉得胸口沉闷的紧,原本就不好受,此刻更是雪上加霜,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其实我一直在想。”林月如不急不缓的说着,带着宝石护指的手将药碗搁置到一旁,凤眼半开,慢吞吞的说道,“如果没有你,我会不会是宫中最受宠的人,皇上他又会不会多看我两眼,至少我和你都是林家之女,长得又与你很相似。论出身论容貌,我又有哪一点比不上你呢?”
此言一出,贤妃條地感觉到脖间泛起一股凉意,喉间漫上一丝腥甜,她预感不妙,瞠目结舌问道:“你做了什么?”
虽然一直深受宠爱,但是宫中的害人把戏她也经历过很多,以往都能逢凶化吉,是因为她一向谨小慎微让那些嫔妃无处下手,此刻听得林月如一席话立马猜想到方才的药汤根本就不是保胎药!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遭到自己妹妹的毒手,眼前笑得隐晦的女人可是她的亲妹妹,同胞妹妹!
“没什么,只是在堕胎药里又加了些鹤顶红而已,你知不知道,我等待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感觉还不错吧?”
林月如笑得张狂却又无声,怕是惊动了还在外面开药方的太医,这个一向温顺乖巧的妹妹,如今朱红色的唇裂开露出白森森的贝齿,看起来如同一个张着血盆大口要将她拆骨入腹的野兽!
胸口撕裂的疼痛,如同百万虫蚁正在迅速的啃食着林梦如的身体,不啃食干净不罢休。
林梦如胆寒,原本攥着被褥的手此时捂着肚子想叫也叫不出声来,清晰的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如同水一般流了出来。
那种感觉,像是用手去握着细沙,却发现根本握不住,全数从指缝间流失。
孩子!她惊恐的看着肚子,害怕到声音沙哑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的孩子没了,真的没了!
最可怕的不是没有孩子,是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畅,想要吸气都无能为力。
“姐姐放心的去吧,最爱你的皇上我会帮你好好照顾,至于未出世的孩子?”林月如瞥过目光,见蚕丝被褥已经被鲜血染红,那些刺目的红点似乎是绘出了一朵妖冶的花,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注视着林梦如道:“我会为皇上生下第一个孩子,让他成为这燕国储君,江山,燕国全在手中。”
“为什么?”林梦如惊恐之余此刻反而平静下来,是她错看了人,她很后悔同意林月如想做妃嫔的请求。
因为一念之差,如今不但害了自己未出生的孩子,还得搭上自己一条命!
“你想问为什么?”林月如从她干燥的唇瓣张开的弧度看出了她的意思,“我只是不想你再压在我头上,凭什么先遇到皇上的是你而不是我,凭什么你能得到皇上的宠爱,一直霸占着皇上?姐姐知道君王恩宠雨露均占的道理么,你不知道!你知道宫中有多少人想你死么?你不知道!包括我,也不想你活下去,你这个人太自私!”
泄愤的话,她说的很小声,林梦如却能看到她充血的瞳眸里隐藏了多少嫉妒、不甘、和仇恨。
原来,她这么惹人讨厌?她林梦如有什么错,喜欢一个男人,那男人也喜欢她,难道不该双宿双栖,相爱有什么错?
可是她已经再无辩解的机会,视线越发的模糊,她看不清眼前的妹妹是哭是笑,是喜是哀。
脑子里只浮现出那些年两姐妹在庭院里追逐,在阳光下仰面而叹,在溪边溪水,在青阳湖畔携菡萏高歌。
可是那一切都渐渐远去,她又似乎听见孩童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说:“娘亲,孩儿疼,孩儿疼。”
她不记得有多久没有留下过泪来,怕是自爹娘去世后就没有再懦弱的哭泣过,此时两行清泪自眼睑滑落,润湿了绣着芙蓉花的枕面。
“太医!太医!姐姐她怎么了,快来看看!”尖锐的声音是她最后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