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允儿疑惑斐然的神色,东乘解释道:“王爷这次的行动谁也没告诉,就连珍妃娘娘也被蒙在鼓里,此事至关重要,王爷不告诉旁人也是谨慎起见,允儿姑娘还是莫要怪王爷。”
允儿听他这么说,就知道其中定然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于是她追问了下去,才知道这是一个很长的计划,长到还在长安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
她惊讶雪暮卿演戏的才能之外,更气愤她自己竟然一点都没能察觉。
事情要从皇帝派他去西北军营说起,听东乘说来,那时候雪暮卿去西北的军营里其实是去收集荣家叛变的证据,由赐婚为由让他去西北军营,收集好了情报回长安。
但是那时候苦于辽都军正在对外抗敌,雪暮卿手里有荣家叛变的证据但是苦于没有兵力压制。
荣家又迟迟不动手,长安的雪暮卿就同皇帝商量着在最佳的时机诱导荣家动手,于是在辽都军大胜之后,琢磨着荣贵妃在等待着怎样的一个时机。
想来想去觉得雪暮卿在长安的话荣贵妃定然会谨慎行事,如果荣家叛变雪暮卿乘机坐收渔翁之利便得不偿失。
于是雪暮卿和皇帝商量着演上一出好戏给荣贵妃看,就有了在大殿之上皇帝赐婚雪暮卿不同意气倒了皇帝,荣贵妃也乘机将雪暮卿赶回蜀地。
这样一来皇帝不省人事,雪暮卿远在蜀州荣贵妃便可动手,介时辽都军已经秘密在长安外伺机而动。
果然,在三天前,荣贵妃便发动了争辩,携着太子逼宫,趁着昏迷的皇帝想要拟下一份虚假的圣旨再害死皇帝,太子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
荣贵妃恐怕做梦也没想到,她精打细算,周密的计划却早已成了皇帝和雪暮卿的瓮中之鳖。
张若琴恐怕并非是要害死雪暮卿而是只要拖住雪暮卿便可,她让雪暮卿无法赶去长安救驾,荣贵妃就可大胆的动手。
听东乘说,眼下辽都军已经全数拿下了荣家的西北大军,荣贵妃和太子已经被废,被关押在宗正司,皇帝的意思是等雪暮卿回去后再商量怎么处置二人。
允儿听着东乘说的这些,只觉得世界都迸裂开来一般,一席话颠覆了她对如今现状的认知,直到东乘上了楼阁,她还愣在阁楼下不知所云,神游太虚。
她以为打倒荣贵妃扳倒太子还需要很长很长的一段时日,要做很多牺牲很努力才能办到,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雪暮卿已经一手安排好了。
发愣许久,她苦笑出来,现在知道真相回头看去,她做的那些是多么的可笑,害怕他在天牢受苦借着那么荒谬的由头去看他。
相信他在大殿之上说要娶她的话是肺腑之言,几经想要证明张若琴是荣贵妃的人,其实他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明明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是止不住的往下流,一滴一滴落在木质的台阶上。
为什么他不告诉她,为什么把她骗得这么的苦,他还是怀疑她,他何尝真的相信过她……
她一心想的是要为他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本来想为他送上江山,可是他不需要,他根本不需要她的帮助,她只是一个不被相信的累赘罢了。
不知道阁楼上有什么喧嚣,她只知道她自己傻得可怕,重生后她觉得自己是成长了,不是以前那个傻痴痴的林梦如,能分清真假,能看透人心。
可现在呢,她连自己喜欢的人的心都看不透,还有什么比这些可怕……
风吹来,有些凉,下起了雨淋湿了她的发,雨帘里她抱着胳膊蹲在地上,如同一只受伤的鸟,飞不起来,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任由雨水将她淹没,迷失在这连绵无尽的雨中。
身体只剩冰凉,只剩心寒,只剩那一刀刀凌迟一般的痛楚。
不知允儿在地上蹲了多久,还是疾无走过来将她扶起来的,她抬眼,视线早已模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看着雪暮卿站在楼梯口看着她,目光里不知是什么,只有那淡淡的光,她看不清看不见。
“允儿姑娘,进屋吧,这外面凉。”疾无奉劝道,雪暮卿不光瞒了允儿,还瞒了疾无,瞒了所有的人,疾无也伤心,但是她明白雪暮卿一定是身不由己,毕竟扳倒荣家太过重大不能出一点纰漏。
允儿摇了摇头摆开了他的手,目光呆滞一瞬不瞬的看着不远处的雪暮卿,他是不是很高兴。
他一直想要扳倒荣贵妃眼下已经成功了,他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待她看清,他眼里为什么还有悲伤。
难不成,他还不高兴,所有人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扶她进去。”这次是雪暮卿开了口,他还是那个样子,无悲无喜,似乎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一般。
在他心里到底什么才是重要的?允儿不懂,随着疾无进了厢房之中,屋外的喧嚣都消弭,她却愈发的不安。
等换过了衣裳,她也稍微缓和了情绪,疾无劝了她好一会儿,说什么雪暮卿身不由己,什么他也不是为了现在才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