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慕容离出手,顾念卿反倒松了一口气,只管在一旁看戏。
慕容离若是不来,她虽有法子将白姨娘拖下水,总到底太过冒险。毕竟顾念珠虽愚笨,白姨娘却不是个蠢的。
便说此刻,她知晓自己失言后,忙跪下请罪道:“王爷恕罪,贱妾失言。”
顾念卿莞尔,若方才她还觉得白姨娘托大,此时却不得不佩服她的聪慧。姨娘失言,慕容离身为王爷自是不会多加责备。
但顾相身为臣子,却需好好儿与她说道一番。如此一来,自己被下人欺辱一事便无人提起了。
这该不该叫祸水东引?为了保住顾念珠,白姨娘也是蛮拼的。
不等顾相开口训斥,顾念卿便弱弱的呻吟一声,捂着自己的手臂两眼泪汪汪。
“小姐,你怎么了?可是伤着了?”盼归用有史以来最大的嗓音叫道。
白姨娘吓了一跳,抚着胸膛恼怒的瞪一眼盼归,竟坏她好事!
盼归这一声惊叫。顾相不得不差身边的小厮去寻了大夫。
顾念卿揉揉手臂,俨然一副弱女子模样,很是可怜。她强忍泪水,朝慕容离福福身,道:“多谢王爷相助,姨娘说得对,相府家事,王爷还是莫要过问,臣女总归是您今后的皇嫂。”
若是白姨娘自己认罚,自是能盖过顾念珠指使下人打她一事。但若是由顾念卿提起,便有些微妙了。
白姨娘一怔,双手紧紧扣着裙摆,她还跪在地上,故而不敢有太大动作。
顾念卿……好一个顾念卿,如此一来,莫说珠儿难逃一罚,便是方才自己那一番话亦成为把柄。
顾相神色复杂的看一眼顾念卿,却见她神色坦荡,并不像是有意将白姨娘推向火坑。
“相爷,贱妾并非威胁王爷,而是……” 白姨娘顿了顿,似是难以启齿一般,犹豫着开口道:“人言可畏。”
好一个人言可畏!
顾念卿险些没笑出来,现下知晓这一事的人,除去顾相与慕容离的人,便只自己与白姨娘院中下人。
白姨娘话中深意自是她的人断不会随意搬弄是非,不正是说,洛神大人与盼归方是人言可畏中的“人”?
“闭嘴!”顾相忍无可忍。
顾念卿会是嘴碎之人?即便她是,这世上还有人会自己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不成?
白姨娘脸一白,眸中清泪落下,正是楚楚可怜:“相爷,贱妾知错。”
顾念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似乎这几人都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慕容离是因着生Xing冷淡,顾相则是觉得丢脸。
哀哀的叹气一声,善心大发的洛神大人牵起裙摆,娇娇弱弱的靠近白姨娘,伸手欲将她扶起。
“姨娘,起身吧,您亦是为相府着想,父亲断不会怪罪与您。”
顾念珠在房中只瞧见顾念卿朝白姨娘伸出手,下意识的以为顾念卿要对白姨娘出手。
“顾念卿,你住手!不准你碰我姨娘!”顾念珠大声叫道。
顾念卿一顿,极为受伤的将双手收回,抬举间水袖微倾,正露出小臂上的旧伤疤,以及方才还未来得及处理的淤青。
默默的退回慕容离身旁,顾念卿不发一言,仿佛全然不将臂上的伤疤当一回事。
“你……”顾相张张嘴,眼角酸涩,他曾答应那人会好好照顾顾念卿,却不知自己多年来的刻意忽略,她在府中的日子竟是这般难堪。
那早已痊愈的伤疤,便是他看了亦觉心惊。
“相爷,大夫到了。”
小厮带着老大夫适时的出现。
“草民拜见王爷,拜见相爷。”老大夫规规矩矩的行礼道。
相府中本有一位府医,不知为何前段时日竟请辞了。老大夫正是临时寻来的府医,府中的主子还未来得及收买他。
“给大小姐看看。”
“这……”老府医有些为难,本朝虽民风开放,却终究男女有别。
顾念卿咬唇,轻轻摇摇头,慢慢掀开袖子。
小臂上的伤疤触目惊心,因着得不到及时处理,均化作难看的疤痕。
“相爷,伤疤怕是去不了了。”老府医摇摇头,不忍心的叹气一声。
大户人家宅中多锉齿,但他却是没想到竟会连一个孩童都不放过。
顾念卿手臂上的伤疤,新新旧旧,很有些年份。
顾相心中颇不是滋味。一来他虽不喜欢顾念卿,却也绝不容许一个嫡出小姐竟被人欺凌至此。二来则是因着——慕容离将一切均瞧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