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雨的世界坍塌了。

柯茹沁发来的，是几张自拍的图片。

自拍的地点，大概位于某个豪华宾馆的内部，有着暧昧的暖黄色光线，和铺着洁白床单的软床。微笑着看着镜头的，是被单拉到胸口，堪堪掩住娇点的柯茹沁。而充当背景的，则是上身裸露，沉沉睡着的顾乘风。

照片里，柯茹沁笑的一脸幸福，顾乘风睡的安稳平静。

这好像一对新婚蜜月的情侣一般的景象，狠狠刺痛了沐清雨的眼。

这之后，发生了什么，沐清雨不记得了。

她是如何摆脱顾乘风的纠缠下的车，如何赤着脚漫无目的狼狈乱走，又是如何给沈玥拨了电话求助，如何回到租住的学生公寓，哪怕事后努力回想，也一无所知。

眼前累累晃动的，净是昏黄的光晕中，两人不同角度缠绵的想象。

直到足底的刺痛使她清醒。沐清雨定睛看去，是沈玥红肿着眼，用酒精棉球擦拭着她伤痕累累的双脚。

“小玥，谢谢你。”虽然很累，沐清雨还是挤出了一个憔悴的微笑。

沈玥扁了扁嘴，泪盈于睫：“清雨，你要吓死我了……”

“小玥，我面试搞砸了。”

“嗯。”

“顾乘风，被柯茹沁抢走了。”

“嗯……”

“我，短短两个小时，就失去了一切。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失败呢……”

沈玥环住沐清雨颤抖僵硬的身体，眼泪大颗大颗落在沐清雨的肩膀上，泪水的温度，直烫进沐清雨的心中。

“清雨，你个没良心的，你都忘了，还有那么疼你的叔叔阿姨么？

“就算不想麻烦他们，你还有我，还有我这个四年的室友啊……”

沐清雨被紧紧抱住大力摇晃，一颗麻木的心慢慢恢复了温度，同时一起袭来的，还有无尽的委屈和痛苦。她反抱住沈玥，心底蔓延的情绪找到了出口，化作汹涌的眼泪，浸透了沈玥的衣襟。

当晚，沐清雨做了一个昏昏沉沉的噩梦。

她梦见顾乘风的小SMART变得像山一样高大，圆圆的车灯仿佛赤红的巨兽的双眼，前盖微笑的弧度也长出了锋利的牙齿。顾乘风坐在驾驶座，看不清表情，但脚下不断的催动油门，向着哭喊躲闪的沐清雨一次次撞去。

沐清雨想要逃开，地面却泥泞粘滑不堪，她穿着鞋跟折断的高跟鞋，无法迈步。

从地底传来邪魅的，像狞笑又像哭喊的，柯茹沁的嗓音。

“沐清雨——我真的很讨厌你——”

“顾乘风——你的女朋友不是沐清雨——是我——”

沐清雨摔倒在地，地面突然裂开缝隙，柯茹沁就在地缝之中，带着半是炫耀，半是羞涩的表情，用自拍的姿势伸出手来，将沐清雨拉入地底的一片昏黄之中。

粘稠的骤雨落下，淋湿了这一片悲惨的焦土。她在梦的结尾无助的抬手伸向天空，却看见铁灰色的天空中，一双黯蓝色的眼眸若隐若现。

沐清雨从噩梦中溺水般苏醒过来，仰躺在揉成一团的被子里，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又过了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是不断震动着的手机吵醒了自己。她拾起手机一看，是导师打来的电话，赶忙收拾思绪接起。

电话那头，导师的声音满是急切。

“沐清雨，你没事吧，怎么打电话不接？”

“呃，老师，我……”沐清雨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我昨天的面试搞砸了，一时心情不好，忘记调回铃声了。”

“搞砸了？不是吧？”老师的声音满是不可置信。“华馨的人事负责人给你打电话打不通，把电话打到我这里。他们说你昨天的表现尚可，让你整理一下，今天下午参加复试，如果合格，直接上班。”

“什么？”沐清雨完全被这个消息击晕了。自己昨天的表现……不是很糟糕……而且还被那位神秘的考官狠狠的羞辱了么？

“总之，你准备好以后，给对方回个电话落实一下。”导师言简意赅的下达了指示。“复试定在下午两点，别迟到了。”

沐清雨挂断电话，抬眼看了看表，俨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

接下来，便是兵荒马乱的一番折腾。

干练的职业套装早已经在昨天的风波中弄皱弄脏，只好用较为正式的白衬衫和黑褶裙替代；断了跟的高跟鞋也不知道丢到了哪里，脚底伤痕累累，勉强用创可贴简单包扎后塞进便鞋；发型来不及打理，梳成了清汤挂面的马尾。沐清雨再次站在穿衣镜前审视自己时，心情差到了极点。

昨天那样精心准备，还被如此羞辱。今天这样学生妹的扮相，怕是连华馨商行的门都进不了就会被轰出来吧。

沈玥细心的替沐清雨扑上粉底定妆，掩盖浮肿的双眼。想了想，又回到房间，拿出一串珍珠手链，套在沐清雨的手腕上。

手链上的珍珠粒粒饱满，看得出价格不菲。但又似乎被暴力摧残过，每一颗珍珠上都刻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