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天宸的别墅位于凤凰市郊一座低矮小山的山腰,这座山本来光秃秃的,一下雨,山下的小溪就变成泥水的浊流。是华天宸看中了这里,在上面种上许多四季常青的榕树,通向别墅的小路两旁,则种植着高大挺拔的香樟和法桐,杂草被整洁的草皮取代,这座没有名字的小山包,也就颇有了几分景区的优美。
沐清雨被安排到这里后,终日无所事事。这里除了应有尽有的生活用品,和沉默不语匆匆来去的钟点工,就只剩下一片鸟儿的啁啾终日在山林中此起彼伏。然而,这种“鸟鸣山更幽”的意境,却让沐清雨总是有种仍然身处幽闭地牢的错觉。
想必,将这座荒山改造成这样的华天宸,对于自己的园林杰作十分满意吧。但随着时日稍稍过去,沐清雨注意到的,是埋藏在松软肥沃的泥土中的水泥管道,和突兀的在草地上蜿蜒的电缆。
那个人,总是那样任性的,用他自己认为好的方法,做着他认为对的事。一块块浑金璞玉经过他的手,变成了八面玲珑的样子,而他则带着造物主的微笑,端坐云端,一身光环。
甚至,连他自己,都被他这样处理过吧?
所以,才失去了那份身为人类的冷暖,变得凛冽空寒,变得让人,越来越难以直接触碰。
在别墅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沐清雨的思维,也终于从平台上时的那种紧张状态转化过来。和契约仍然存在时的温柔体贴、无微不至不同,此时的华天宸,对她不闻不问,乃至于近乎粗暴的程度。除了每日一次派遣一名钟点工前来别墅清点被沐清雨使用的日常用品并加以补充以外,既没有顾及到她的心理需求,也没有考虑她的内心感受。
仿佛,她只是一具会呼吸的人偶,而存在于这里的目的,也不过是静静的等待复原罢了。
一个人的时候,沐清雨会想很多事情。同地牢内极致的思维内敛不同,此时她的思绪,漫长而悠远,一直蔓延到了很远的地方。
她想起了临近毕业的某天,获得华馨商行的面试推荐资格时,自己欢欣雀跃的那份心情;她又想起了刚踏入职场时,那些大起大落的喜怒哀乐;想起自己因为疲于应付沐妈妈催促相亲的要求,与华天宸签订恋爱契约;想起那一次年会,她在全华茂的高层更面前,与华天宸挽手共舞。
偶尔,她也会想到,自己在幽闭的地牢内,近乎精神崩溃的四天四夜。想到为了向华天宸报恩,保护自己而死的阿五阿六,以及何老大穷凶极恶的音容神貌。
原本以为,只要变得果断勇敢,就可以站在华天宸身边,和他并肩而行。却蓦然发现,自己要站在那个人的身边,仍然少了一份生杀予夺的残忍。
此时,沐清雨就会开始微弱的怀疑自己的信仰。那些微萌芽的心意,在浓重的血腥和暴戾面前,显得那样脆弱、微不足道。
这样的日子,一共过了十天,而深冬的凤凰市,已经到了响起零零落落的鞭炮声的季节。@&@!
将近二月的时候,沐清雨终于见到了华天宸。
那是一个阴霾的清晨,铅灰色的厚云低低的挂在头顶,沐清雨从睡梦中突然醒来。愣了几分钟,才发觉吵醒她的,是来自楼下的开门声。
穿着一身深棕色的呢子大衣的华天宸面色十分疲惫,他抬头看向二楼卧室赤脚跑出的眉间唇角仍然青肿的沐清雨,微微抬了一下左眉,算是招呼。之后边走向一楼的主卧室,边一路将大衣和围巾甩脱在地,之后穿着剩下的衣物倒在大床上,动也不动了。
“让我打个盹,两小时后叫醒我,多谢。”华天宸这样嘟哝着,数秒沉默过后,竟响起了轻轻的鼾声。
沐清雨回到二楼自己居住的客房,从床上抱下自己的羽绒被,盖在了华天宸的身上。突然,两周来的一切思绪都不再重要,他是这样累,累到连在自己家,眉间的纹路仍是紧紧的皱着。然而却仍然不忘记,为已经惹来杀身之祸的自己,划一片安全的避风港。*$&)
她,又怎么能抱怨,他的不细心呢?
阴天独有的微弱阳光,细细的洒在他的面庞上,覆盖在俊朗的五官之上的柔光仿佛薄薄的轻雾,用力一呼气就会破碎掉。沐清雨就这样定定的看着这个男人的脸,现在的他没有任何复杂的心机,只在自己面前孩子般的睡着。
而这样的美好,此时此刻,只为她一人拥有。
两小时后,沐清雨还是按照华天宸的吩咐,准时叫醒了他。华天宸的表情浮现出一瞬间的惺忪和迷茫,而后那双黯蓝色的瞳眸迅速的恢复了神采,沐清雨将一杯清水放在他的手边,被他渴急了似的一饮而尽。
“现在……外面怎么样了?”沐清雨想平静的问出这句话,但控制不住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她的紧张与不安。
“我对你的父母和同事们说,你接受了一次紧急临时外派工作,暂时不会回到秘书处上班。”华天宸将手中的空杯放在床头柜上,语气十分平静。“你的父母对打不通你的电话这件事有些不安,但听过报平安录音以后,也表示了理解。顺便,他们并不知道契约已经解除的事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