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雨看着那幅大字,久久的说不出一句话。事实上,她在大学里也学到过,一些民营中小企业在选聘人才时,往往会由于雇佣亲信,带来一定的管理掣肘。但是,真正身临其境,沐清雨才第一次体会到,人情冷暖的复杂程度,是远超过她的想象的。而具体的处理,也不能如课本所说那样,大刀阔斧,情理兼备。
“那……真的要谈判风投,把决策权交给投资方么?”沉淀了一下思绪,沐清雨这样问包达。
“不用,计划照常进行。”包达此时仿佛找回了身为厂长的权威和决策,手一挥,将话题直接拉回原点。“我负责动员工人代表,计算所需成本,而具体的财务分配和生产规划,就麻烦小沐秘书了。三天之后,全线开工!”
“好说。”沐清雨点了点头。“包厂长做完成本计划发到我的邮箱就可以了。”她想了想,又略微犹豫的开口:“只是,真的断暖断电,其它工人还好说,小方那边……”
“这个,唉。”包达叹了一口气,用指尖摩挲着额头,像是要把令人头疼的思绪从脑海里赶走一样。“我只能尽量劝她了,毕竟开工以后,好多事情还需要她和小沐秘书配合……但是,如果劝不动她,我也……”
“要不,交给我来吧。”沐清雨站起身,一边整理起办公桌上的火腿酱和材料,一边说。
“可是,小方她,刚刚还对你那么不礼貌……”包达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沐清雨。
“没关系的,华茂方面派我过来,不就是为了给你们解决问题的吗?”沐清雨开朗的笑了一下,对包达做了一个ok的手势。“何况,有些事情,女孩子之间可能比较好开口一点,对吧?”
“嗯,好吧,那就交给小沐秘书了。”包达也放松下来,半开玩笑的对沐清雨做了一个抱拳作揖的手势。“不过,小方对上一代的事情,只模模糊糊的知道一点。大概陈阿姨已经决心忘记过去,没有和她说的很详细。这个,能不能请小沐秘书继续保密呢?”
“没问题,我要说的重点本来也不是这些。”沐清雨点点头,将火腿酱的样品收拾好放到办公室的一角,略一鞠躬,离开了包达的厂长办公室。
此时,小方正在寝室内抽抽噎噎的收拾着行李箱,原本整洁漂亮的宿舍,已经被翻的一团糟。小方脸上未干的泪痕沾上了扬起的尘灰,看上去更是凄惨可怜。
“小方,我可以进去吗?”沐清雨在楼道里敲着门,轻轻的问。
“小、小沐姐……”小方吓了一跳,眼泪又不听话的滚落下来。“你别进来,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但是,你别进来……”
“嗯,那我就站在这里跟你说吧。”沐清雨也不勉强坚持,站在门口,略微放大音量。“刚刚包厂长跟我说了一些你的事情,他说你数学很差,但是我看了你的档案后,认为你高考的十五分,应该是交了白卷了吧?”
咔嚓一声轻响,紧锁的宿舍门打开了一条细缝,小方半张哭的花猫一样的脸从门缝里露出来,半带委屈半带疑惑的问:“小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很简单,我不相信作为你妈妈的女儿,你的数学教育会欠缺到完全听不懂高中的课程的程度。”沐清雨轻描淡写的说。“何况,我查了一下当年的试卷,十五分是最后一道大题的分值,没错吧?”
“嗯。”小方低下头,后退几步将宿舍门敞开。“小沐姐,进来说吧。”
进入房间的沐清雨,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凌乱的房间中央那个敞开的半满的行李箱,但她故意将眼神的焦点从那里移开,在上次坐过的那把扶手椅上坐了下来。
“小沐姐,今天我不是有意要对你发火的……”小方显得十分局促不安。“我只是觉得……”
“我理解,没关系。”沐清雨摆摆手。“你是怕这里变得真的好像标准的厂区宿舍,变得不再温暖了,对吧?”
“嗯……”小方低下头,揉搓着衣角。
“但是小方,你热爱火腿厂到可以放弃优异的高考成绩,又为什么不能为了火腿厂的重生,做出一点小小的让步呢?”虽然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非常残酷,但沐清雨还是犹豫着问出了口。
“我!我并不是只想要在这里工作才这样的!”小方急急的辩解着。“我是因为……包伯伯和包达他们,对我实在是太好,一直给我花钱,我就想……早点工作,报答他们……”越说,小方的声音就越小下去,到最后声如蚊呐,只能看见少女红着脸,揉搓着绞扭在一起的指尖。
“所以说,包达不理解你,让你觉得很难受?”沐清雨似乎隐隐理清了某种思路,但最重要的一环,还仍然没有扣上。
“妈妈说过,华兰火腿厂就是我们的家,要让我将包伯伯看作自己的伯伯,将包达看作自己的哥哥……”小方再三鼓足勇气,说。“即使包达哥哥做了厂长,他还是像以前一样让着我,把最好的东西都给我。可是,小沐姐来了以后,他对我就疏远了,我怕……”
“你怕我让包达变成一个真正的,像他爸爸那样的严肃的厂长?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