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两个人都意识到成为兄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譬如叶予卿,是个母亲早亡父亲不知他存在的“孤儿”,而叶予怀,更是个离谱的现代孤魂,这对谁来说遇到彼此成为一家人最是难得,因此,两人的关系竟渐渐得有了缓和。
只是叶予卿还是忙着他的事情,习文习武,样样不肯落下,而叶予怀呢,也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老样子,琴棋书画倒是什么都学,却偏偏一点不精通,好在叶士衡也并不想压抑这孩子的本性,由着她胡闹,气走了不知道多少个先生。
时光荏苒,美好的岁月总是过得十分迅速,叶予怀不再缠着叶予卿,却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委实快了一些,等她发现的时候,自己已经长高了不少,而夕日那个六岁奶娃娃早就没了踪迹,她已经成了八岁的小丫头,本就雪白明亮的一张脸在时间的雕琢下显得更加清秀出尘。
这两年过得马马虎虎,跟叶予卿的关系有所缓和,她也已经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将一颗心放在心底不被人发现,尽量表现得像个小丫头,于是在先生面前撒起泼来也更加肆无忌惮。
今天是叶予卿的生日,十六岁生日,或许并不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日子,可是,偏偏,今天之后他便要入宫,也不知道爹爹使了什么法子,找了什么方法,竟然想到这么个让他接近自己亲生父亲的途径,将他送入宫中当侍卫,一个堂堂二品院使的儿子,去宫里当个普通侍卫,许多人表示不理解,甚至连娘亲都不同意,可爹爹却硬了心肠美其名曰锻炼锻炼。
于是在叶府上下一片议论声中,这件事便这么定了下来,娘亲一点办法都没有,躲在房里哭了两天,谁都不肯见,要不是叶予卿亲自去安慰了一整日,想必她此刻也还呆在房里闷闷不乐呢!
“小姐,这身怎么样?嫩黄色,与园子里那片菊花相衬令人眼前一亮。”
叶予怀坐在铜镜前,抬头轻轻瞥了一眼被念儿拎在手中的衣裙,淡黄色罗裙,绣着大朵牡丹,秀气中平添了几分富贵,白色束腰她这个年纪大概也看不出好不好来。
她漫不经心得点了点头,今天府里或许会来很多人吧,一个生日宴摆了这么多桌对他们这个向来节俭的叶府来说确实难得,这样的日子她应该高兴才是,就算不高兴也总要装得高兴一些才是,只是大概因为不舍得叶予卿离开,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病恹恹的。
念儿在一旁伺候叶予怀穿戴整齐,这裙子穿在她身上小巧玲珑得着实可爱,他们家这个小姐,虽然平日里没有半点女孩子家该有的摸样,但是长得却是十足的娇小可爱,任谁见了都心生爱怜,尤其现在好好一打扮啊,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那翠绿色的镯子叶予怀几乎从不离身,虽然她戴着还显大,但她一直坚信总有一天会刚好扣住自己的右手,不离不弃。
叶予怀哭丧着一张脸出得门来,她跟娘亲的东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怨不得念儿要说她这一身嫩黄色长裙趁着园里的菊花必然令人惊艳,原来她早就知道今天会来这么多人。
而那些个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夫人小姐们,此刻正在桃树林里说说笑笑,吃吃糕点喝喝茶,好不热闹。
她轻轻感慨着如果是春天就好了,这里必然不是这副凋零的摸样,要不是移植了这么多菊花过来,秋天这院子便一点生气都没有。
叶予怀一出现,立马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银铃倚在亭子里笑着听几个夫人夸奖她这一双儿女生得真是一个比一个出色,当真的好福气,她强忍着即将垮掉的笑脸陪着说话。
今天这么大的排场,大概是被爹爹在暗地里当成了诀别吧,即使不是诀别也是欢送了,叶予卿明天一走,到了皇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这叶府想必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即使回来也不过小住几天而已,而等他真正认祖归宗了,这儿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地。
爹爹必然是一早便已经料定了这一切,才难得奢侈了一把将今天办得这么热闹,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说了什么好话才将娘亲也说服了,还陪着这么一群官太太吃茶聊天,要不是叶予怀早知道他的身世,还真会将这当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生日宴呢!
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她却只能昧着本心将这件事深藏在心底,叶予卿的身世在叶府是个秘密,连娘亲都不知道,她意外听到了谈话却并不能找人倾诉,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过得这么痛苦,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怀儿,过来娘亲这里。”
银铃见女儿在不远处望着一片已经凋零的荷花叶发着呆,招手将她揽到自己身侧,这小丫头大概是知道她的心情,才跟着愁眉不展,不然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哪里有那么多浓得化不开的忧愁。
母女俩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跟其他人赏赏花吃吃茶,将一上午时间打发了过去,下午是官太太们的日常消遣,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绣花的有之,凑了一桌在太阳底下打马吊的也有,银铃这个当家主母强撑着身体跟她们寒暄打发时间,只有叶予怀一个人躲在房里望着她们在门外说说笑笑,一点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