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日,叶予怀一人在空空如也的东厢荷花池边亭子里无所事事,自从娘亲过世以后,她仿佛一夕间没了研究医书的动力,整天整天闷在东厢,也不知在做什么,加上叶士衡时常在皇宫当差,这俩父女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而感情上,在银铃过世之后的这几个月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这是个特殊的日子,并非因为夏日晴空当头,而是因叶予怀心绪难平。
她早前听几个小丫头围在一起说少爷被皇帝赐婚了,叶府现如今已经没了少爷,这要是被人听了去可是大逆不道的话,但她却在听到的一瞬间明白了是什么事,几个小丫头望见她远去的背影以为她在生气,怯怯得不敢继续开口,却只换来叶予怀一句淡淡的不要再说这些忤逆皇家的话。
赵子迟跟他们这小小叶府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他能在娘亲过世前来看她一眼已是皇恩浩荡,而现在他要纳妃,又关他们叶府什么事呢,不过是皇家自己的事情,他堂堂一个王爷,这把年纪还没有妃子确实说不过去。
再者说那个萧筱然,听说对他倾慕已久,在他还是叶予卿的那些年里便时时在他身边,两个年纪相当的年轻人,日久生情互相爱慕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以前,他们一个是侍卫一个是郡主,门不当户不对,可现在好了,一个是王爷,一个是郡主,身份总该合适了,这中间又有皇帝跟皇后牵线搭桥,哪里还有不能成功的事情。
就算他不想娶这萧筱然,现在的形势也容不得他说不,这是他通向成功路上的第一个障碍,如果连这都跨不过去,更别说之后的种种困难。
换言之,这件事不管赵子迟自己怎么想,怎么认为,萧筱然他都非娶不可。
种种理由跟事态发展,叶予怀都能分析得很好,这种不得已而为之的政治婚姻古来就有,并不稀奇,而且也并非轮到她头上,可叶予怀这心里啊,就是种种哀怨,仿佛自己藏了这多年的感情最终还是没能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被人一竿子打死在肚子里,光想想就觉得委屈。
有时候她也会想,这要是换做现代的自己,哪里会这般纠结,早就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了,可偏偏这时代跟环境就是如此,容不得她有半点反抗,更何况就算反抗了也未必会有好结果。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将自己的感情告诉赵子迟,他们之间有太多不同,在她看来有没有感情已经不重要,让她不能放下的是爹爹,直到后来她才想明白,爹爹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叮嘱她不能跟哥哥厮混在一起,明面上说是怕她浪费哥哥的时间,事实上,恐怕是他一直担心自己会重蹈当年璃歌的覆辙吧,好在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多年前就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
这世上的亲人已经只剩下爹爹一个人了,娘亲过世之后他刹那间成了老人,连背都不似曾经挺直,她现在剩下的唯一一个愿望便是爹爹能够健康长寿得活到老去,也不枉费他们这辈子对自己的宠爱。
而爹爹似乎也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并未拿婚事来压迫她,她这个年纪的小丫头,可是多数都已经开始被媒婆踩破门槛了呢,虽然他们叶府也有,可基本都被挡在门外,现在娘亲一过世,这帮人更是没了见面机会。
叶予怀揉着手中半透明丝帕,恨不得将它弄碎了才好,可那料子却是异常柔韧。
这边厢叶予怀正愁眉苦脸当着怨妇,虽然她自己也想不明白明明已经知晓得那么清楚为何还如此愁人,那边却有两个小丫头在不远处窃窃私语,在这闷热的夏日午后显得分外焦躁。
东厢除了她就剩下几个小丫头,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更何况现在是午后,烈日当空,谁还会在外忙碌,于是那两个在一旁说这话的小丫头便显得十分聒噪,也不知在讨论什么问题,脸上眉飞色舞,活像是见到了神仙。
叶予怀本不想上前搭理,可谁让娘亲过世之后这些人越发没了形象,哪里还有当年念儿的懂事体贴。
她转念一想,不能总是在她们面前做好人,要不然自己的地位就更低了,这东厢几个小丫头都快无法无天闹到天上去了,她虽然并不想刁难她们却也不喜欢她们在这地方扰了她的清静。
念及此,叶予怀起身往一旁走去,那原本被她留在墙边的小丫头在树荫下望见叶予怀朝自己走来显得十分局促,才想着不知该如何蒙混过去,叶予怀却已经飞快得走到了她俩身边:
“说什么呢,这么起劲?”
另一个并非她东厢的丫头,娘亲过世之后叶府丫头小厮打发了一半,全因平日里爹爹基本都不在家,她一个人在府中又不喜欢这么多人围着自己,留下的都是自己不愿走的,或者没地方去的。
譬如眼前这另一个,似乎是在厨房帮忙的小丫头,叶予怀一时间想不起来名字,只觉得她此刻因为紧张而滚落下来的豆大的汗滴十分滑稽,要是刚才也有这个自觉就好了,哪儿还需要她亲自走到这边来提醒,她倒不想说她们,可实在聒噪得很,偏她又没有午睡的习惯。
“回……回小姐,长留……王爷在老爷的书房,所以……”
长留王?赵子迟?
“他来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