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堂堂王爷光临我这药圣谷,王某人真是愧不敢当啊,不过既然你是这丫头名义上的哥哥,我这个当师父的自然没有赶人的道理,只不过你出现在这里绝非本意吧,等你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我便将你送出去,药圣谷清静了几十年可不想被外人扰了。”
赵子迟当下点头,也不为自己做半点辩解,他看得出,大抵是因为出于对叶予怀的庇护,王曳才会对自己如此不客气。
屋内气氛一时间有些古怪,王曳摇头晃脑了一阵,这世间事事难料,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想必眼前这一段“孽缘”他也不能体会了,这两个孩子分明对彼此有意却又处处隐忍,也不知道都有些什么难言之隐,他这些年一个人在药圣谷已经全然体会不到世人的感情纠葛,唯一记得的也不过当年残存下来的一点未死干净的记忆。
“丫头,他已经没什么大碍,过几日便能恢复,你也回去休息吧。”
王曳嘱咐了一声,率先出了门,他知道虽然自己这么说,叶予怀这小丫头想必也不会乖乖听话,他们许久未见,就算没有什么要说的心里也总有千回百转的心思想要传达给对方。
果不其然,叶予怀对师父的话充耳不闻,只站在屋里望着床头一点灯火怔怔地发呆,烛火映着她有些泛白的脸颊,像是泛着荧光的珍珠,把赵子迟看得愣住了。
记忆中的叶予怀离开之前已经出落得十分出众,可她身上最大的特点并非她的长相,而是她那股清清冷冷的味道,小时候的她并非如此,她曾经也是个活泼好动的假小子,只不过后来自己入宫,母亲病重,活生生将她变成了一个冷美人,只是现在再看,她似乎又变了样,虽然赵子迟心中说不出她到底成了什么样子,心里却颇为欣喜,为的是终于还是见到了她。
“怀儿,你过得可好?”
赵子迟这声音不大,却在屋内回荡了一整圈之后在叶予怀耳内循环往复转了好几圈,她有些想笑却最终不知该作何表情,这仿佛旧情人时隔多年之后重逢的老旧话题原来千百年来竟然是一丝一毫都没有变过,过得好不好,这种问题怎么能够一言以蔽之呢,如果说好,她在药圣谷之前可并不开心,但是若说不好,她能吃饱穿暖便已经比普天之下许多人都幸福了太多。
见叶予怀不答话,赵子迟脸上好不容易维持的笑容也垮了,他想,她虽然在这边疆之地,可消息总不至于闭塞,他跟萧筱然的婚事想必也已经在这里传开了,自己一个已经娶了别的女人的男人,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纠缠不休,既然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人戳破这一层窗户纸,那就让它永远都存在在他们之间吧,全当是对他负心的惩罚。
“还好。”
叶予怀见赵子迟脸上表情越来越挂不住,才终于开了口。
可一时间又是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弥补大半年前那场分离,谁都没有再开口。
叶予怀站得累了,想起赵子迟好歹是个病人,自己怎么能够在这里耽误他休息,才终于转身离开,临走前留下一句明日再来看你,也不管他是否饿了,抑或是渴了。
有赵子迟在的地方就像是刑场,她一刻都不能待下去却又时刻惦记着被行刑的那人是否还活着。
“等等,怀儿!”
叶予怀刚要踏出门去,赵子迟却突然挣扎着想起身去追,奈何自己才刚醒来,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加上大幅度动作牵扯了背上伤口,愣是把自己疼得龇牙咧嘴差点晕死过去。
既然他们之间不能成为自己想要的关系,不如就一直做兄妹吧,至少以后见了面,他还能用自己是哥哥的借口来照顾她,他不想见到怀儿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下一次若是再消失了,他不知道这辈子是否还有机会见到她,他就像在做一场赌注,如果赢了就能替娘亲报仇,如果输了他自己也会万劫不复,可不管是输是赢他都没有机会跟叶予怀在一起。
叶予怀站在门口,看着他坐在床上皱着眉,似乎在缓一缓背上传来的疼痛,看他皱在一起的眉毛,那伤痛不知是否像刀刺一样折磨着他。
“怀儿,如果你愿意,我还是叶予卿,我永远是你的哥哥。”
仿佛屋内所有的空气都停了,叶予怀被这话呛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替自己想过,为什么他从来不能理解她的感受,她已经那么低声下气得决定以后就算他有其他的人也依然留在他身边了,可为什么她什么都还没说他便否定了这一切!
“谁要做你的妹妹!”
不曾想,心思一会转,她竟然将唯一的念头喊了出来,她不要做妹妹,即使她是叶予卿,她也不想当什么妹妹,他们之间远远不是兄妹的关系,可为什么到了现在她才有勇气这么喊,如果早一点,如果早一点对他说出这话,是否一切都会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