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日子相对清闲,叶予怀没有了要时时刻刻救治的伤患,也再也不用见嗷嗷直叫的战士,只是她此刻虽然在太守府研制新药,心里却总是记挂着赵子迟是否安好,大军驻扎在北城门外不远处,她要过去虽然不远,却始终因为战争的缘故像是隔着什么东西。
天气渐渐凉了,北方的秋天来得比南方早,温度比南方低,叶予怀已经需要在清晨早起的时候裹上厚厚的披风御寒了。
她有些想念四季如春的药圣谷,不知道师父一个人在那里过得是否安好,想起去年初秋的时候她才刚到药圣谷,见识了满地的温泉,每天泡在温泉里看书,日子过得跟天堂似的,可是一转眼才区区一年而已,现在呆的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嘛,所幸现在好多了,小规模摩擦虽然一直没有断过,平国却似乎也意识到时间问题,将兵力又重新收回了下城城内,似乎是有平息的意思。
于是在中秋来临之前没多久,赵子迟与南寒霜率先回了太守府。
那天,叶予怀原本在房中研究从师父那里带来的笔记,那是她半年之内所学的精华之处,顺便看看是否有什么方法能用在战场上,她虽然也希望战争能够立刻停止,可平国的举动太奇怪,一点不像是言和的意思,反倒更像是要重整旗鼓之后重新出征。
房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她没有抬头,不用心去想都知道这太守府敢不敲门就直接进来的人,除了赵子迟之外再也没有别人了,她心里虽然高兴,这人果然第一时间回来就来看了她,可脸上却不露半点兴奋之色,只轻声问道:
“怎么今日竟然回来了?你堂堂一个王爷又是主帅,离开军营不要紧么?”
赵子迟毫无形象得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直接灌进了喉咙:
“怀儿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我一句话都没有说你竟然这么快就知道是我。这次回来的不止我一个,在平国的探子回报说这次他们恐怕是打算直接攻打宣城,以往因为我们在城外阻着,这么多次没有一次成功过,可是平国这一次打算直接来取宣城。”
叶予怀吧嗒一声放下手中的书本:
“什么?打宣城?多少人?”
她来宣城至今大小战役一直没有断过,可宣城一直安然无恙,这除了一座城池易守难攻之外最重要的是因为有赵子迟的大军在,可是他们现在死的死伤的伤,原本那十万人已经去了一万多,加上从附近几个地方调拨来的军队,也勉强凑够十万,平国要是将所有兵力都用在攻打宣城这件事上,他们一定吃亏。
“据说保守估计是二十万,只是他们上一次全体动员还是被我们阻拦了,毕竟要攻下宣城并非易事,只是现在是冬天,我们的粮草不乐观,而且北方到了冬季温度骤降,我们的士兵多数都是南方人,在野外作战对我们不利。”
果然处处都是对这边不利的消息,叶予怀皱着眉思索着,难道他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停了战事,是因为在谋划着天气冷了来一次彻底进攻?
“陵城那边呢?”
赵子迟并非没有想到陵城,只是这件事他一直想不明白,如果他是对方将领的话,或许会将自己的二十万兵力并分为二,一半用来攻打宣城,另一半用来围困陵城,可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虽然听闻探子说平国内部并不太平,或许是他们的太子跟几个小皇子发生了矛盾也未可知,可这一次似乎是问题已经解决了,目标一致对外,倒是让他来了个措手不及,现在对方的目标还没有确定下来,宣城这边统共十来万人,要想顺利守住宣城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别说打一个漂亮的胜仗了。
“这些不是你该担心的,你的任务就是将后勤用药准备好,虽然我知道粮草跟药物已经断了许久了,你们的娘子军也一直在努力,但是这件事,怀儿,我除了你已经不知道该找谁了。”
这是赵子迟难得露出的疲惫,叶予怀自然欣慰得不行,她郑重其事得点头说道:
“放心,这件事我们心里有数,原本想趁着稍微空一些将东西准备妥当,但是现在看来时间也不充裕,不过你放心,只要我在,我一定将所有物资的作用都发挥到最大程度。”
赵子迟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房间里一时静悄悄的谁都没有说话,叶予怀安静得看书,一旁赵子迟却是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她的侧脸发呆,他已经想不起来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什么时候,大约是十六年前,奶娘将她抱在怀里,那副样子他早就已经忘了,却一直记得当初听奶娘说她的名字叫叶予怀时候那种骄傲的感觉,等长大以后才会发现人这一辈子可以骄傲的东西实在不多,那时候自己还小,竟然因为自己妹妹的名字跟自己只差一个字而骄傲得像只公鸡。
他这二十多年短短的人生中,最开心的岁月永远是在叶府的那十六年,可是屈指一算,叶予怀也已经十六岁了,她是否还记得他十六岁时是怎样的摸样,那时候他才刚刚入宫,被一个叫做萧筱然的丫头缠得恨不得将她打晕过去,可是他没有,因为他那个时候已经明白什么是轻重缓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