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重新编排好已经是晚上的事情,叶予怀一人还在药房里磨着药粉,望着面前一筐一筐的药材,这些已经是宣城内全部存货,她们已经几乎将整个山林都翻了个遍了,加上刚来之前在院子里试播的那些个大棚,如果顺利的话,明年春天就能长成成株,虽然她从来没有向她们解释过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可在她离开的这半个月时间里,她们还是将一切都照顾得很妥当。
药粉一时半会儿磨不完,手酸了,她便换个地方细细得将所有东西整理成小包,哪些是伤药,哪些是退烧的,哪些是麻醉的,一份份分开,这是她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不然等到了急用的时候再找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在药房里忙得不可开交,一点没注意门口静静倚着的赵子迟,等发现的时候已经不知道他在这里看了自己多久了。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开口喊我一声?”
叶予怀娇嗔道,手上动作却不停歇,干脆利落得将一包伤药又包好,放在一边柜子上。
赵子迟细细打量着眼前被她改造成药房的书房,她搬来宣城之后他还没有机会好好参观这里,以前只觉得那太守虽然也是个爱书之人,这书房大得离谱,但却少了点生气,现在看到叶予怀在里面忙碌,他才觉得恰到好处,严肃之中不缺温馨,让他这个明明已经累得想要合上双眼的人在门口都能感觉到安心。
“怕打扰了叶大夫,所以小的特地在门口等您忙完呢!”
叶予怀哎哟一声回头看赵子迟,难道是因为军队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让他终于稍稍安了心?不然他怎么会有心思开玩笑呢!可是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低着头噙着笑容继续整理桌上一堆堆小山一样的药品,鼻尖围绕的是药房里特有的味道,以及门口站着的那人身上淡淡的熟悉体香,她想,这世上大概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能够让她隔着这么远就能闻到他的味道,先前被药品围绕着她没有注意,现在一旦意识到他就站在门口,那味道就像有了生命似的直直得往自己鼻腔里钻,让她昏昏沉沉得想溺死在里面。
但叶予怀终究是叶予怀,她很快便整理好自己因为赵子迟的出现而有些纷乱的思绪,聚精会神得将面前已经配号的药一包包扎好,而后分门别类安放整齐,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全然没有受门口那人好整以暇的表情影响,倒是让赵子迟心中些许不爽。
“怀儿,肚子饿不饿?”
叶予怀摸了摸肚子,先前忙着倒没什么感觉,现在眼看着眼前的东西都已经快处理完毕,他这一问,倒还真觉得有些饿了,于是不好意思得摸摸头发:
“还真饿了。”
“哈哈,就知道你这大忙人肯定又忘了吃饭,走,赶紧包好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叶予怀不好扫他的雅兴,便急匆匆将手里的事情处理妥当,其实心里只想着,这宣城里还能有什么好吃的,所有战士都已经沦落到为了节省粮食每天三顿只喝粥的地步了,就算让她吃个饱饭,那也不过是白米饭而已,对她来说也算不上好吃的。
两个人在太守府如若无人得穿梭,叶予怀由着赵子迟拉着她的手像是小时候一样进进出出,脸上带着满满的笑容,战乱又如何,饥饿又如何,她相信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将他们打败,船到桥头自然直,就算不直,到时候撞也把它给撞直了!
等赵子迟终于停下脚步,叶予怀才惊觉他们两人此刻正站在太守府厨房门口,所谓君子远庖厨,她满脸狐疑得望着赵子迟,难道这人还会做菜不成?不说他的观念是否先进到能够克服古人的认知,但据她所知在叶府那十多年,他可从来没有下过厨啊!该不会在陵城那阵子突然学会了当大厨吧?不会不会!他这么忙,怎么可能学什么炒菜嘛,一个王爷下厨房算什么德行,要是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被说成什么样子呢!
但是他们确实停在了厨房门口,而且赵子迟已经率先一把推开了那原本合着的木门。
“来这里做什么?”
叶予怀一脸不解,他断然不可能带自己来吃什么自己炒的菜,这种小事就算做出来让她感动,现在这个关口她却也只觉得浪费时间,倒不如想想办法解决眼下的吃饭问题才是正经。
“来!”
赵子迟不理他,只顾拉着她的手进了厨房,扑面而来一股甜香,叶予怀贪婪得吸了一口气,这是……
“红薯?”
小时候,她常常在东厢小厨房里偷偷烤红薯吃,因为叶府没有其他人能够与她分享而每一次都拉着赵子迟跟自己一起,他不会烤红薯,连听都没有听过,她当然明白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哪里会知道这些市井小民的吃法,但是他从来没有露出过一次鄙夷的表情,甚至每一个都吃得十分开心。
他们以前总躲起来背着爹娘做很多事情,原来他都还记得。
“在陵城无疑得到的,想起你小时候爱吃,就特意带了来,刚才就已经烤好了,快点趁热吃!”
他微笑起来的摸样跟小时候没什么不同,可明明就已经什么都变了,那时候他是叶予卿,那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