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的，即使那反对并不明显，甚至可以说总是遮遮掩掩的，但他不希望自己跟赵子迟在一起的事情是个不争的事实，要是让他知道了，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她现在只希望等这边的战事解决了，他们再回古云城面对这一切。

赵子迟大概是不知该如何转述，于是才干脆将整封信送了来吧，她虽然明白，可这也太乱来了吧，要是被人发现他们之间有书信往来的话，不就是告诉别人爹爹跟他是一派的吗？虽然这件事在朝野上下看来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可一旦被人抓到把柄总不是好事，况且看爹爹信里的意思，他在古云城日子想必也不好过，那萧皇后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一个跟赵子迟来往密切的人！

爹爹的信不长，通篇都是对她的关心，或许赵子迟也是希望自己看到之后在宣城寒冷的冬天能够找到一丝温暖。

她将手中半截书信仔细收好，放进暗袋里安放妥当，又重新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才发现那混合在一起的开水已经趁着她读信的时间冷得冰霜一样了，想再倒一杯，又懒得伸手，只得将就着直接开工算了。

火炉上的水壶咕噜咕噜翻滚着冒着水汽，把壶盖上方的一小片空间氤氲成一片模糊，叶予怀手里还抓着一把药材，望着那模糊的一方空间若有所思，赵子迟已经离开小半个月了，也不知他在陵城过得如何，虽然他也曾收到两封他的书信，却没有一次说自己哪里不好，或者军队缺少什么，倒是她十分担心那边的医疗设施，于是冒着危险将自己的几个御寒方子送了过去，也不知道那边收到没有。

离新年没有几天了，这不是她第一次在外过年，去年是在药圣谷，今年是在宣城，所幸身边还有个燕子，要不然她一个人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想起去年跟师父埋了的酒，在这宣城也没人能跟自己对饮，刚提起兴致想想还是罢了。

叶予怀放下手中那把还没有开始研磨的干草药，擦了擦手，就近找了张纸，在桌上铺平整，还是回一封吧，不然他也不会安心，可几次提起笔又不知该说什么，活生生在桌前想了将近半个多时辰，才终于想起来，新年快到了，她是不是该提前说一声新年快乐？

可古人似乎都不兴这个，要是他问自己新年快乐是哪儿学来的自己该怎么回答呢？这还是头一次在年前给他写信贺岁呢，以前在叶府他们都是一起跟着娘亲守岁，即使后来几年娘亲身体不好，她也没有缺席过一次，只不过他们包饺子到时候娘亲在睡觉而已，再后来他进了皇宫，她便不知道每一年他都是怎么过的了，印象中他也曾经回过家，只是每一次见到自己都没什么话，他们那时候像是两块同极的磁铁，互相排斥着对方，就是不肯在心里承认对彼此的好感跟牵挂。

现在十分滑稽得在他娶了萧筱然之后竟然又互相坦诚了心底的感情，她却一时间找不到词语来开始这封信，于是，那有些粗糙的毛笔被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天都快黑了，她才终于在点灯之前写下了赵子迟的名字。

这真是比任何药房都要艰难的过程，燕子好几次来送饭菜都被她置之不理搁在一旁，那饭菜也不知道被端去热了几次，到最后连一向脾气好的燕子都快发火了，因为当叶予怀写完这封信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而她连午饭都还没有吃。

燕子一脸怒气将叶予怀手中已经封好的书信取走，由她去送走，但是前提是叶予怀乖乖吃下午饭兼晚饭，叶予怀无奈，不想让她伤心，便巴拉了几口，那白粥实在没什么味道，他们已经沦落到要靠清粥窝窝头咸菜过日子了，想想这个冬天还很漫长，自己刚才却因为一封信而伤透了脑筋，实在是不应该，于是心里又开始自责起来，吃过晚饭又开始忙碌起来，这一忙碌便又是大半夜的时光。

燕子已经习惯了叶予怀这种不规律的生活作息，她似乎跟这里所有人都不同，睡不着的时候也不是在床里躺着，而是宁可泡在药房那浓郁的药香里，仿佛只要跟它们在一起她便能觉得安心似的。

先开始她不喜欢这味道，谁喜欢药味啊，又难闻又刺鼻，可是从叶予怀这里她学到了很多东西，认识了许多能治病救人的草药，那些东西她曾经在山里见过无数次，可是没有一次把它们当成一回事，直到认识了叶予怀，她才知道它们有多么重要。

于是久而久之，她便习惯了这药房的味道，也习惯了每天深夜还在药房里忙碌的身影，她总是有忙不完的事情，配不完的药，看不完的书，但是她却从来不喊累也不喊苦，她甚至都没有见过她掉眼泪。

燕子望着还在翻书找方子的叶予怀，站在一旁笑着悄悄添上一杯茶水，劣质的茶叶，就着已经滚了太久而变了味的开水，喝起来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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