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就是有一股劲儿让她去城门口看个究竟,陈将军为人谨慎,又十分在意自己的礼数,他既然尊自己一声夫人,那么便没有理由在这样的日子里不出现在太守府,除非发生了他们谁都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城门已经近在眼前,望着上面灯火通明,恍若白昼一般的城墙,叶予怀突然觉得自己抓不住那纸伞,一阵风便将手中的纸伞吹了个无影无踪,燕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赶紧转身去追那已经不知道在黑暗中哪个角落的纸伞呢还是应该继续呆在叶予怀身边,附近几个士兵却突然发现了这边的踪影,有个异常粗狂的声音喊道:
“谁?是谁在那里?”
燕子心想不好,引起误会了,叶予怀却已经先一步夺过她手中的灯笼,往上抬了抬:
“是我,带我去见你们将军。”
那人显然是认得叶予怀的,这军中又有谁不认识这个救活了无数兄弟又给了他们保证的夫人呢,可是眼下这也不知道在风中站了多久,连声音都沙哑了的士兵却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夫……夫人,将军他此刻有事,恐怕不能……”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疾言厉色的叶予怀匆忙打断:
“废话,现在就带我去,马上!”
别说那原本对叶予怀就不熟悉的士兵了,就连在她身边呆了这么久的燕子都从来没见过她这般表情,像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可她分明才刚刚从太守府赶过来,这一路她都跟在身边,又能发生什么事情呢?
那士兵似乎在心里讲过了一番斗争,这才转身带着叶予怀往前走,他们径直绕过在四处已经列好队的战士,上了城楼。
等到了城楼下,连刚才还没有看出任何问题的燕子都觉得事情不一般了,为什么大半夜的将军集结了所有人,为什么放眼望去,北城门边都是士兵,为什么除夕夜所有人都没有在军营过年而是在城墙下吹西北风,她想,这下子恐怕真的是大事不好了。
陈将军在城墙上,眼睛望着远方一动不动,他并没有发现叶予怀就站在他身后,那带路的士兵原本想出声提醒,却被叶予怀制止了,她在陈将军侧后方盯着他盯着的方向看了许久,那里似乎有微弱的光朝朝这边来,那是谁已经不用自己再去猜测,这个方向,过了草原便是平国,能在这半夜突然出兵的,除了平国再也没有别人,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选在这样下雪的夜晚,还是除夕!
“将军,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陈将军冷不防耳边有个清亮的女声突然跟自己说话,不用回头已经能够猜到那是叶予怀,他叹了口气,原本派人去太守府通知了,可谁想她们那么多人在守岁,报信的士兵起了恻隐之心,回来一通报,他便没有再让人去传消息,想着起码也让她们过一个安心的除夕,可没想到这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心思倒是通透,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此刻竟然自己来了。
“夫人恕罪,我这也是万不得已……”
叶予怀倒不是真的想计较这种芝麻绿豆大的事情,跟眼前夜空下那群豺狼虎豹比起来,陈将军这个小小的“谎言”根本连屁都不算一个。
“发现了多久了?”
“入夜便有探子来报了,伏击的人也已经出发,只是平国这次人数众多,而且带兵的不是尉迟安,不知他们回去之后是否做了别的准备,一时莫不清楚状况。”
果然跟叶予怀料想的不差,尉迟安回去必然是经过一番抗争,他那个父王肯定不能接受他就这么夹着尾巴撤退,这一次来肯定是换了人,而且恐怕已经对这边做了调查,他们只要稍稍花点时间就能知道这里不过区区三万人,而且赵子迟在陵城,虽说宣城易守难攻,但是她心中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所谓的大后方朝廷别说援军了,连车粮草都没有运来,宣城中的粮食也不知道能够撑到舍什么时候,当时打算的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能等到来年春天,但是现在看来,恐怕连春天都等不到了,在这样下去,搞不好他们不是饿死就是被平国士兵悄悄杀死了。
“将军,现在有何打算?”
陈将军沉思了一会儿,其实换做任何人都是差不多的想法,宣城易守难攻是事实,三万人若是贸贸然出城搞不好就是自寻死路,现在也就只有死守这一条路了:
“夫人有何高见?”
叶予怀皱眉,这时候别说高见了,她根本连低见都想不出来。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却突然听到背后有响声,叶予怀匆忙回头,却只见那原本在正厅等她的娘子军们,已经浩浩荡荡站在她身后,一路从城墙上排到了城楼下。
“夫人,我们已经都知道了,大家都已经准备妥当,随时都能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