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予怀没有计时器,也不知道自己在水道里到底爬行了多长时间,她只觉得从面前尖叫着跑开的老鼠越来越少了,那湿哒哒的泥土也终于一点点变得干燥起来,虫子也并不像刚进来时那么多了,她甚至能迎面感受到微弱的冷风了,她才终于肯定,出口就在不远处,而那已经干涸的河流,像是整个地面的一条伤疤,虽然已经愈合却还是留下了淡色的痕迹,就那么直挺挺得躺在地上。
她小心翼翼从暗道里钻出地面,那是干涸的河床,她此刻正趴在曾经的岸边,那水道的口子已经被常年疯长的杂草遮盖了踪迹,而那河床也已经变得并不十分明显,她就这么斜躺着,勉强能遮挡住她瘦小的身形,但是其他人就并不能保证了,所幸这里离平国的大后方还有些许距离,如果就在附近的话,他们一钻出来就可能被立刻发现,从而被灭口。
她一点点朝前走去,身体始终保持前倾的姿势,身后的士兵们一个个钻出地面,训练有素得围在她周围,其中带头的问道:
“夫人,我们现在就去平国军营?”
叶予怀趴在岸边观察了许久,据原本那几个士兵所说这里离平国的军营也不过两三里路而已,虽然并不算近,但从这里望过去已经能够清晰得见到他们的大后方,一个个黑色帐子像是扎根在地上的碉堡,她不知道那里有多少人在看守,如果人少的话,他们没理由全部从这里出去冒险,她只要带十几二十个人便已经足够,而她手上的迷药或许还能派上不小的用场。
“这样,我们分头行动,我带二十个人从这里出发绕道去平国军营后方,多数人都在这里守着,如果我发信号就表示有危险,你们再来支援,但是切记不管是谁,不管是哪一队人都必须等看到我的信号才能行动,明白?”
人多虽然力量大,但也同样意味着目标大,她如果就这样贸贸然带着一百个人从这里绕去平国军营,搞不好不过短短几步路就已经暴露了自己,于是她决定只带着二十个人前去,以焰火为信号。
如果顺利的话,根本不需要用到她的焰火,她手上的迷药差不多能迷倒百来个人了,只要他们能够顺利接近粮仓,一切都不是问题,就怕到时候有其他的突发变故。
“夫人,万万不可,您千万不能冒这个险,不如让属下带着二十个人前去烧了平国的粮草,您觉得如何?”
那说话的是陈将军挑选出来的头领,他此刻正十分焦急得望着叶予怀,深怕她一个想不开跳上去送了命,要知道她可是王爷唯一在乎的女人,她要是在这里出了任何问题,以王爷的性格虽然不至于当场就让他们所有人去陪葬,但是正是因为他对所有人都恩重如山,他们才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得辜负他的厚望,尤其是在叶予怀这件事上。
谁都不曾想叶予怀竟然能在这么艰难的时候绽出笑容,那笑容虽然极为清浅,却像春雨后悄悄开放的山茶花,带着特有的清香,沁人心脾,过目不忘,她就那么笑着听他说完话,而后不置可否得露出个再自然不过的表情,只是说出的话却并非是那么回事:
“你们将军都无法说服我,你觉得到了这里你还能说服我吗?好了,你带领你们八十个人留在这里,其他二十人跟我走,切记一定看到我的信号之后才能行动,就在这里按兵不动,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不要忘了我们这一次出城门的目的是什么。”
那头领无奈,只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但是手上的长剑却已经出鞘,就等着叶予怀一声令下直接从这里冲出去,杀他几个平国兵也好。
叶予怀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沉默得带着二十个人朝前匍匐着前进,目的地是斜前方的平国粮仓,天已经黑透了,白天虽然是晴天,到了晚上却连一颗星星都没有,以往,叶予怀真是恨透了这种黑压压透不过气来的天气,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简直像是随时都能塌下来一般,但是今天她却说不出的开心,因为这恶劣的天气正好成了她最好不过的屏障。
长满杂草的草地,虽然都是枯草,割在人脸上却依然让人生疼,叶予怀真该庆幸经过宣城这个冬天的洗礼,她的脸皮都已经皮糙肉厚到足以抵挡这片草地了,不然这一路爬过去,不用等平国来收拾自己,她就已经血肉模糊。
地面坑坑洼洼十分不好走,更别说是爬了,叶予怀如履薄冰一般朝前蠕动,他们这一行二十个人,呈四个纵队朝前行进,在夜幕的掩护下丝毫不见任何踪迹,很快便已经抵达平国军营总后方,那里,军帐外,几个手中带长枪的士兵正纹丝不动得站着,只是一个似乎已经开始点头如捣蒜,显然是在犯困。
叶予怀挑了挑眉,心想真是天助我也,没想到他们这一次这么顺利,但是现在该怎么将她手中的迷药顺利送到那几个人附近呢?
当叶予怀趴在地上伤透脑筋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宣城城墙上,陈将军正一脸诧异得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赵子迟,他满脸风霜,显然是一路从陵城马不停蹄赶来的。
“王爷,你怎么……”
赵子迟简直怒火中烧,他不来能怎么办?他没想到叶予怀这个女人竟然如此胆大,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