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瓮声瓮气的赵子迟如此在叶予怀肩上稍稍靠了一下又重新振作起来,亲自将她送出房门,而之前的疲惫跟软弱仿佛不过是叶予怀单方面的一场梦,因除她之外谁都没有见过而显得虚假不真实。
等她走回了房间,却才突然觉得因为这件事给他增加了负担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那是赵子迟,是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赵子迟,虽然他后来许多年都在皇宫里躲着不敢回叶府,虽然他们彼此耽误了不少时间才真正走到一起,可是这些都改变不了他们相爱的事实,宣城门外那些百姓固然重要,但他又何尝不是,如果因为他们而让他增加了负担,以为他们两人站在对立面,那她将来该如何面对刚才他一瞬间显露出的软弱。
或许她应该跟他说一句无论如何她都跟他站在一起,即使平国这一次真的打算全力进攻宣城,她也会跟宣城十万将士一起,跟他站在同一条战线,绝不言弃。
念及此,叶予怀才刚进了房门,燕子才刚从外面风尘仆仆赶来,她却又披上披风出了门,她走得极快,因为想尽快找到赵子迟,跟他谈一谈,她并不会因为那些难民便让他为难,她已经仔细斟酌衡量过这两者之间到底孰轻孰重。
赵子迟刚才说去军营,那么定然是出了太守府,叶予怀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追上去,一路跨过回廊越过积雪的草坪,三步并成两步跨下太守府门前的石头台阶,可是远远的,却见前面两个人影,有说有笑走在一起,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背影。
高大挺直的是赵子迟,他总是这样,不管是走路还是坐着都永远一副顶天立地的雄姿,连肩膀都从来不会歪一下,而另一个小鸟依人走在他身侧的,深蓝色素布长裙,套着再寻常不过的黑色外套,身材纤细,那不是小静是谁!
为什么他们会在一起?赵子迟不是要去军营吗?他不是不允许任何女人一起去军营吗?为什么连她都不曾再踏足过的军营此刻他却要亲自带着一个女人一起去?而且还是这副有说有笑的光景,他虽然小时候并非这副沉默寡言的摸样,可要知道长大后的赵子迟,正常情况下都是个十分严肃且无趣的人,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跟她叶予怀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的王爷才会难得露出笑容,可是今天,他却跟小静有说有笑一起往军营方向去了。
一瞬间有太多问题涌上叶予怀的心间,可无论那些问题会有如何五花八门的答案,她脑子里却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原本以为她是个十分大度的人,至少她已经接受了萧筱然的存在,并且在明明知道她的存在的情况下跟赵子迟在宣城一呆就是这么多年,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原来她的大度都不过是因为萧筱然远在天边,当她面对一个近在眼前的女人的时候,心里无论多么想说服自己要大度要大度,却还是无法说服自己。
她已经不敢去想将来有一天如果跟他一起回到古云城的话,她该如何面对萧筱然,她又会以何种表情跟爹爹谈起这件事,眼下的情况已经超出她的招架能力,她在感情上是个完完全全的新手,完全没有任何处理此种情况的经验,更别说是知道到底应该跟上去呢还是应该默默转身回太守府等他来给自己一个解释。
当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也没有转身立刻回太守府,而是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以及在地面上留下的一大一小两串脚印的时候,叶予怀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被踩进了那泥地里,原来真正爱一个人是可以卑微进尘土里的,原来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这么爱赵子迟了。
等叶予怀回到房间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燕子已经点起了灯,热好了炉子,烧好了开水,一切都只差等她回来安静享受屋子里燕子营造的特有的温暖,可是她却一点都感受不到房间内的融融暖意。
“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冻着了,怎么一点血色都没有?”
燕子匆忙递上一块刚拧干的帕子,叶予怀面无表情得接过来,那滚烫的触感似乎灼伤了她的心,明明平日刚刚好的温度今天捧在手心却像是烫手山芋一般,恨不得立刻扔了才好,可叶予怀终究没有扔,心里跟生理的感受总归不同,她很冷,需要一块温暖的帕子。
房间里静悄悄的,谁都没有说话,燕子似乎是感受到叶予怀的不同寻常,连走路都变得格外小心,深怕让她有丝毫怨气,可饶是如此,叶予怀还是觉得烦躁不安,她在脑子里想了很多关于赵子迟跟小静的事情,譬如,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又譬如,他们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在身后绝望的表情,当时似乎看到小静曾经悠悠转头,但此刻想想又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她一时走神看错了。
在她心里似乎已经认定了赵子迟跟小静在一起这件事。
但是她又觉得,这不过是多了一个女人而已,在他们看来三妻四妾何其正常,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故事在这里似乎并不受用,至少在婚姻这件事上,她既然能够接受千里之外的一个萧筱然,想必接受近在眼前的这个小静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或许总有一天,她也会被这耳濡目染熏陶成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