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夫人。”
叶予怀将被子放好,脸上已然没有早前的迷茫,心里不禁嘲笑自己,看来这两天真的是太闲了。
“谢什么,有这功夫不如一会儿在城门口多出点力。”
“嗯!”
那妇人激动点头。
三个人并几个相帮的下人前后出了城门,赵子迟虽然与叶予怀说过希望她对城门口难民置之不理这件事,可他毕竟没有跟城门守卫耳提面命吩咐过,于是他们见是叶予怀也并不敢阻拦,只由着她带着人出了城门,城门外百姓见到是叶予怀,她两天没来,他们便几乎两天没吃东西,此刻她又出现在门口,一个个欢天喜地,高喊出声,就差跪下谢恩了。
叶予怀看着欣喜若狂的人群,百般滋味在心头不知该如何化解,她原本可以每天来此,可却因为赵子迟乱了自己的心而将他们丢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明明在城门外挨饿受冻这些天,见到她来却还是心存感恩,两相对比,自己的善心简直卑微得可笑。
“大家静一静,身体不适的人在夫人桌前排队,夫人给大家看诊,其他人这边排队,粥好了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燕子高声喊着话,虽然有太阳照着,可宣城的冬天依旧寒冷,但她觉得自己虽然在人群中,却没有人关注着她丑陋的半边脸,他们对她像是对夫人,对其他人一样尊重,这让她十分欣慰,做起事来也更加开心。
叶予怀将药箱放在拉粮的车上,她坐在简陋的桌子旁,面前是越来越多聚集在一起的难民,年纪大的小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但是无一例外脸色枯黄像即将枯萎的大树,多数人都强忍着咳嗽,少数热不住的,那声音已经穿透叶予怀的耳膜一阵阵传入耳中。
“哪里不舒服?”
叶予怀一边把着脉一边问问题,另一只手还不忘低头翻着什么,等了半天却等不到那人开口说话,骤然抬头看个究竟却只见那日与自己聊过天的小孩正笑得一脸开心,连嘴角都快咧成一条线:
“夫人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了你好久。”
叶予怀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像是被钝物砸了心脏,那疼痛不尖锐,却厚重,一片片往心脏深处蔓延,她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眼前的孩子,放下手中的东西想去摸她的脸,上一次虽然有拒绝却最终接受了她的小女孩,这一次却异常利落得躲开了叶予怀的右手:
“脸上脏。”
她仿佛知道如何才能一次性准确无误杂种叶予怀心里的软肋,才刚刚没入心脏的钝痛还没有消失,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又差点让叶予怀站不住脚跟,最终只能笑着拉过那孩子的胳膊迫使自己笑着说道:
“没事,过来让我看看哪里不舒服。”
叶予怀抓过那孩子的手腕继续认真把脉,没什么大碍,受了风寒,有些咳嗽,只是看她穿得单薄,也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好,现在还不是冬天最寒冷的时候,这个冬天才刚开始不久,如果他们一直在这里呆着得不到任何救援,最后的结果就真的很难预料了。
“夫人,我娘说你们会让我们进城门,会吗?”
叶予怀不知道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她的立场,应该是跟赵子迟站在一起才对,她应该强忍着心头的不适对他们熟视无睹,然后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才对,可是良知告诉她不能这么做,于是她三番两次违背了赵子迟的意愿,今天的事情也不知最后会演变成怎样,可是她尽管这么做了却始终不知道这件事会如何收场。
于是只能沉默着不说话。
也不知时不时穷人家的孩子总归早熟一些,那孩子见叶予怀沉默不语便也不说话了,就当叶予怀以为她会一直这么沉默着直到她给她取完药的时候,她却冷不丁又开口说道:
“昨天有个婆婆没有醒来,娘说她去了很远的地方,最后大家把她埋了,就在那边的雪地下,夫人,为什么你们不开城门,因为我们以前打过仗吗?”
叶予怀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某一天竟然会被一个孩子问得哑口无言,她几乎是颤抖着双手将药包交给那孩子,一再叮嘱道:
“让你娘煎了给你服,三碗煎一碗,一天三碗。”
那孩子似懂非懂得带着药包往回走,留下叶予怀一人面无表情坐着,面前又是其他人坐下,她麻木得伸手去抓那人的手腕,冰凉得跟自己没有任何异样的双手,像是在大冬天里随时可能结冰一般。
一旁的大锅已经冒了许久的香味,那是久违的食物的味道,叶予怀不知道他们这几天都吃什么,但是无论吃的什么看起来并不太好,因为许多人因此拉了肚子,甚至还有小孩子拉到脱水的,看来他们除了温饱之外也缺少药物,但是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即使有燕子她们帮忙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这么多人,缺少的食物、水源、住处、药品……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够解决的。
她抬头望了望几乎没有尽头的队伍,她带的这点药根本不够用,如果不能说服赵子迟开城门收留这上千难民的话不用等到冬天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