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宣城的第一个晚上,叶予怀睡了有史以来最香的一个觉,即使那是寒冷的冬天,即使那是战火正燃得旺盛的特殊时期,她却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在床上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起来之后神清气爽,觉得自己已经把前段时间落下的所有觉都一起补上了,那感觉,像是浑身都被注满了力量,她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仿佛用之不尽的能量全部消耗掉。
赵子迟想必是在前线忙着指挥,因此叶予怀回来之后的第二天一直没有见到他的身影,太守府里每个人都似乎很忙碌,他们忙着给军队准备物资,叶予怀神奇得发现她的娘子军虽然解散了,可她们竟然有偷偷得聚在一起替军队准备绷带,这让她十分欣慰,许多东西是无论如何都拆不散的,正是因为有这种能够拧成一根绳子的人存在,他们的宣城才能固若金汤。
于是,叶予怀并没有休息很久,这天下午她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药房,战争又一次打响,这一次虽然有赵子迟坐镇宣城,但他们并不能掉以轻心,因为对面也是平国以战功闻名的尉迟安,如果单是从在外名声这一点来说的话,赵子迟这个新近的王爷还比不上尉迟安这个早就是太子的人呢。
如果可以的话,叶予怀希望他们谁都不要受伤,她不能说这两人谁重要谁不重要,如果一定要选,她当然会选择赵子迟没有错,可尉迟安对她来说是十分重要的朋友,即使他们身在不同立场,可他一直都是当年那个柳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一直没有离开过,而这一次被他掳走之后,她也终于明白尉迟安对自己的感情,这让她十分为难,也再也不想出城门,更比说是上战场了,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同时面对这两个人。
但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是一回事,外面的事情却是另一回事,战况陆陆续续会经由别人的嘴巴传入叶予怀的耳朵,譬如燕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太守府的包打听,许多事情只要问她,她总能给你找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也正是燕子,给叶予怀带来了许多事情的真相,譬如她知道此刻前线已经打得如火如荼,这一次,平国似乎是打算将宣称一口气拿下,他们从几年前那次大战开始便一直筹划着要将这一带划入自己的版图,今年的雪灾跟冻灾不过是起了一个导火线的作用,战争怎么可能在短时间爆发,都是蓄谋已久的阴谋,而那尉迟安更像是吃错了药似的扬言要将宣城整个踏平。
叶予怀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她不知道所谓的尉迟安扬言到底是真是假,但如果是真的,想必她也脱不了干系,她有时候会自私得想,如果当时赵子迟将马车上那个小丫头杀了,或者带回了宣城,事情或许还没有那么糟糕,但紧接着她便会开始责备自己,竟然为了自己,想着让别的人去死,这样的矛盾心理,对叶予怀来说其实并不陌生,她总是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矛盾着。
城门外战火硝烟并没有影响太守府的生活,只是人们比以往更加忙碌,叶予怀像陀螺似的在药房跟暖棚间来回穿梭,赵子迟在宣城,他们的军队因为几年前朝廷派来的援军,以及在之后接二连三赶来的军队的支援,早就已经今非昔比,可饶是如此,当年的事情在叶予怀的心中还是留下的非常深的印象,于是她明明知道军队已经有足够的军医应对发生的一切,却还是忍不住想准备任何可能需要的物资,以防万一。
“夫人,王爷回来了,让您过去一起用饭呢。”
燕子一蹦一跳进了药房,叶予怀已经将自己关在这里一整天时间,她几乎又成了曾经那个工作狂人,只要一有空便钻在药房里不出门。
因为听到燕子的声音而抬头的叶予怀,正眯着一双眼睛打呵欠,累得想找个地方就地睡一觉。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
她抬头望向被燕子开了的门,天已经黑了,赵子迟今天难得能从前面抽时间回来看她,他们之间从那天说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后谁都没有再提小静或者尉迟安的事情,这是多年生活在一起的经验,也是他们两个人之间难得的默契。
“燕子,王爷看起来怎样?战事怎样了?”
虽然这么问,但是叶予怀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他若是没空想必不会抽空来跟自己用餐吧,尉迟安跟他之间,现在的状况倒像是双雄互斗,很难说最终谁会赢,但是即使在旗鼓相当的前提下,赵子迟的胜算总归要大一些,这宣城可不是说打就能打下来的,更何况北方平国今年遭受的雪灾并不能允许他们将战线长此以往拉这么长,赵子迟即使只是拖着时间最终也能迎来胜利,这跟当年的战况截然相反。
燕子沉思片刻并没有解释,只低声说:
“我也不知道,您到时候自己问问王爷不就清楚了么?”
一反她万事通的形象,但是叶予怀并没有太在意,她心中记挂着前线的情况,并没有发觉眼前小丫头的异常。
叶予怀忙碌起来总是把身边所有事都放在一旁,时间又过得飞快,等她想起自己还没有去吃饭,一直在药房忙东忙西的时候,药房里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燕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的门,她低着头也没有太在意,门紧紧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