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笑得一脸和蔼,他多日不见叶予怀,这王府不比皇宫大院好进,要不是他手里有王爷的牌子,搞不好还进不来呢。
“小姐,老爷让我来请你回去住几天,说是秋天到了,府里冷清得很,其实啊,老爷就是想你了。”
叶予怀眉头一皱,鼻尖一酸,她自从嫁入王府之后几乎没怎么见过爹爹,除却上一次回家小住过一段日子,一整个夏天都没有再见他,时光飞逝得厉害,一转眼竟然已经是秋天,最冷不过秋凉,这样的日子,他一个人在叶府想必着实寂寞。
于是,叶予怀当下与燕子收拾好了东西与管家一起便出了王府,一路上不好下人围观,她也听到不少人窃窃私语,没想到怀王妃在东厢躲了这么久这会儿出门竟然打算躲回娘家去了,也有人说着看来王府终究还是然王妃的天下呢这样的风凉话。
三人前后出了王府大门,燕子简直大松一口气,终于从这里出来了,她虽然并不清楚叶予怀到底为什么跟王爷吵架,却也不希望她成天在东厢闷闷不乐,与其生活在一个没有地位,无法快乐起来的地方,不如换一个环境,譬如她,当年被爹娘遗弃之后,还是十分幸运得遇到了叶予怀。
或许是因为秋天微凉的风,或许是因为院子里萧瑟的桃树,叶予怀觉得几个月不曾回来,这地方似乎比以前更加萧条跟冷清了,怨不得爹爹都会主动来找自己回家小住几天,再想起娘亲在世的时候,这个家哪里是现在这个样子,心中不免哀叹。
“怀儿,你来一趟书房。”
叶予怀没想到今日爹爹竟然没有进宫,她记得皇帝陛下一直在病中,怎么爹爹今天不用会么?
叶士衡刚走,她便跟了上去,书房还是老样子,但是爹爹今天似乎有什么话打算跟自己说。
“爹,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父女两每一次似乎都得在书房谈上一番对话,这几乎已经成了惯例,叶予怀小时候怕这书房,因为它改变了她跟赵子迟的人生轨迹,可是现在却觉得这里倒还算温馨,至少跟王府比起来,简直温暖得像是在天堂。
想到这,她不禁笑了,原来她从来不曾将长留王府当成自己的家,对她来说药圣谷也好,宣城的太守府也罢,都比那王府温馨不知道多少,而她真正的家就是此刻自己所在的这个叶府,那王府,在她心中竟然已经变成了一个黑暗又晦涩的地方。
这转变让她自己都为之震惊。
“迟儿跟我说王府不安全,你那日小产我回家之后也思考再三,确实蹊跷,但你又未曾跟我说起过可疑之处,让你回府小住这件事是他提议的,怀儿,你告诉我,是不是王府里有人对你不利?可是那萧筱然?”
长留王府统共两个女人,除了她就剩下一个萧筱然,那萧筱然是萧皇后的侄女儿,是他们萧家本家的嫡出,她跟萧皇后的关系这古云城恐怕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的,她要是跟萧皇后站在一起对付他们,也是他能够预想的,但是他原本以为当年皇宫中自己见过多次的萧郡主并不是这样的女人。
叶予怀惊讶,原来这都是赵子迟的想法,原来他不是不相信自己,那么他为何不肯答应自己将萧筱然绳之以法呢?
心中这么想着,口中便已经将问题脱口而出了,等意识到的时候叶士衡已经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其实当年我早就已经看出你们两个的异样,因此才让你去药圣谷拜师,迟儿注定了要走上这条路,他的将来,就是东云国的将来,不然这东云国还有谁能走上那个位置,太子么?我残忍得反对了,可是你们即使在宣城还能碰上,我想,那大概就是所谓的上天注定吧,怀儿,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你的分量跟这江山的分量,你觉得孰轻孰重?”
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江山与女人,她真想仰天长笑,好让自己赶紧想清楚现在的状况,怎么她莫名其妙来到这个鬼地方就是为了证明江山与女人到底谁更重要这个问题?她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东云国已经思考了整整二十年,可是这二十年,她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跟前世相关的一点点信息,她果然是孤苦伶仃一个人被上帝丢在了这个地方,可是她从来不曾想,自己还能卷入这么老套的选择。
江山,女人,对赵子迟来说到底谁更重要呢?
曾经在宣城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赵子迟只需要她做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女人,而不是一个独立有自己人格的女人,他解散了她的救援队,她的娘子军,将她留在身边,将她护得滴水不漏,可是他忘了,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发生,他即使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始终将她护得周全。
她想,如果自己最终跟这个江山站在一起,他或许会犹豫,可最终却还是会选择这江山吧,那黄金椅是当年要了璃歌命的椅子,他为了他娘亲,为了自己,为了天下,都该义不容辞占为己有,而她呢?不过是他第二想得到的东西,如果与他心中的江山发生了冲突,她就是那个可以被丢下,被遗弃,被舍得的人。
都不过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