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府的日子过得比在王府时更快了,叶予怀觉得自己像是被上了一个马达,她又变成了当年成天浸泡在书房里的书虫,这一次却不是针对医书,而是方方面面,她想,赵子迟既然只不过将她当成第二重要,她迟早有一日会从这里离开,想必到时候这些看过的东西都能成为自己肚子里的东西,它们会成为支撑她行走在外的最大武器。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一辈子都生活在叶府,可是她知道不可能,这几日爹爹回家回得比以往更加少了,听管家说是因为皇帝的病似乎又恶化了,从几天前开始他便几乎不再回家,她很担心,就怕有一天皇帝站起来了,可她的爹爹却倒下去了,这没日没夜得照顾病人,她是大夫,她比谁都清楚这中间要付出的艰辛跟努力,更别说那个病人是当今天下最为尊贵的皇帝了。
若是皇帝出了事,爹爹恐怕也不会有好结果,伴君如伴虎这个到底谁都明白,却少有人做得到全身而退,爹爹在宫中呆了几十年,从来没有出过事,即使在他跟赵子迟成了公然被绑在一起的主仆之后,也未曾受到过哪怕一点伤害,她想,这除了跟他缜密的心思有关之外,也与他平日的为人分不开,他是朝中出了名的太医,又是古云城里最富盛名的大夫,为人又好,从不与人发生争执。
但是这一次,她有些不肯定了,因为她这二十年里从来没有遇见过一个皇帝死去,如果这一次赵中真的死了,作为他身边得力太医的爹爹,是否会受到牵连呢?而如果爹爹受到了牵连,没有治好皇帝这样的罪名又是多大的罪名?她已经不敢往下继续想下去。
秋天越来越深,最终将东厢所有的树木都变成光秃秃的杆子,叶予怀除了在书房看书便是在东厢的廊下晒着太阳,日子一天天过去,十分迅速就又将今天变成了昨天,她就在这样的日日夜夜中度过一个又一个深秋的日子。
而对于赵子迟的想念,却因为隔得远了,开始变得越来越浓。
她想起这个院子,曾经有着许许多多她跟赵子迟之间的回忆,开心的也好,伤心的也好,那时候他们还不是现在这样,可是她却已经爱了他这么多年,整整十四年,她都已经想不起自己十四年前发现自己爱上自己哥哥时候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不过好在他不是自己亲生哥哥,不然估计她会一辈子走不出这个阴影。
可是不是亲生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他们之间什么都变了,叶予卿早就已经成了这世上除了她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人会记得的人,人们只知道他叫赵子迟,他是赵中的儿子,他们之间是夫妻,可是谁都不会突然想起他曾经也是个腼腆的温柔少年,在那年的集市上给自己买了一个玉镯,可是那玉镯早就已经碎了,连那断成了好几段的碎片都已经不知所踪,这些,她都没有跟他说起过,因为说了又怎样嗯?他们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知道回不去还不是最令人伤心的事情,最然叶予怀不能释怀的是,她明明知道已经回不去了,却总是很想回到过去,那种想得又得不到的心酸,才是她心里最折磨人的东西。
他们之间啊,什么都在边,这些年一路走来,几乎都已经将原先的他们都变得面目全非了。
“姐姐,这里风凉了,我们进去吧。”
原本以为回到了叶府之后便会变得开朗一些的燕子发现叶予怀回来之后跟以前在王府依旧差不多,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多数时候都在书房里,一过就是一整天,日子倒像是回到了当年在宣城的时候,她总是埋头在药房里配着奇奇怪怪的药,虽然到头来除了伤药跟寻常的药物几乎都没有派上任何用场,可是她依旧孜孜不倦得在里面呆着,废寝忘食。
可现在又没有让人头疼的战争,她却还是整天都沉浸在书房里,有时候连吃饭也忘了,有时候又到半夜才想起自己该睡了,然后匆匆忙忙回东厢洗漱,第二天又一大早就醒了,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发呆,一坐就是个把时辰。
叶予怀点了点头,起身抱着薄被往屋里走去,可走了两步似乎听到什么动静,停下来匆忙回头去看,东厢冷冷清清,除了他们一个人都没有,她想,大概是自己耳朵听错了,便转身进了屋子。
这样的事情已经很多次了,燕子每一次都在想她是不是在期待王爷突然来看她,或者期待爹爹突然回来,但是她没有一次敢开口问她,因为知道一开口问了就是她满脸的失望,东厢像是一个受到了诅咒的地方,不管是叶府的还是王府的,这两个东厢都是几乎一模一样的冷清,一模一样的令人心中生凉。
已是晚餐时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爹爹又是在皇宫,大门恐怕早就已经关了,连管家都变得比平时忙碌起来,她不知道他们都在忙什么,为什么只有自己除了看书除了发呆找不到其他事情呢?
这冷冷的东厢似乎已经被刻进了骨头里,生了根,发了芽,她从来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样觉得孤独过,即使当年被平国士兵围困在宣城,即使她差点就在那里饿死了,那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明显的孤独,跟明显的思念。
她承认,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她知道如果赵子迟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