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予怀的担忧成了现实,他们为了避嫌,谁都不肯站出来说话,那些平日里在太医院受了叶士衡不少照顾的新人都不敢出来主持公道,更别说那些在官场混久了的老狐狸了。
“管家,还有没有哪里是没有去拜访过的,你仔细想想。”
叶予怀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脸上几乎已经没了血色,这副样子要是让爹爹看到了,他肯定得心疼死。
管家翻出随身带着的名册,那是所有可能对他们有帮助的官员名单,每一条斜线都代表这个人已经拜访过了,四天时间,他们已经将古云城每一个跟叶士衡打过交道的人都登门拜访过了,有的或许还稍稍说上几句话,表示下自己的无奈跟无能为力,可是更多的,是连门都没有出,要么就是称病不能见客,不管是什么借口,结果无非一个,那就是他们不愿意帮忙。
所有人都沉默了,谁都不敢将最坏的消息告诉叶予怀,可是她敏锐的双眼看出了管家跟其他人的犹豫,直觉告诉她实情还有更加糟糕的,她自我安慰着事情已经这么糟了,不会更加糟糕了,可一问之下却得到了今天听到最为糟糕的一件事。
“老爷的案子明日一早就会宣判了……”
天已经渐渐黑了,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早,叶予怀觉得一天才刚刚开始,可这一天已经结束了,对于叶府来说,又是一个漫长而短暂的夜晚。
“为什么?不是应该三堂会审么?他们手上就这么一个证据,甚至连证据都算不上,太医院又不是爹爹一个人的,谁都可以进去,怎么可以抓着一包药就说是他的东西呢?这栽赃嫁祸太明显了,我们不能被动挨打。”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小姐,你难道还不明白么?这次萧皇后就是冲着老爷来的,皇帝陛下病着,王爷被她带走了,虽然不会有事,可暂时肯定没办法出来,这皇宫里现在说了算的是皇后娘娘,三堂会审那些不过是个过程,她一句话就能将老爷置于死地啊……”
是啊!她早就明白了,赵子迟这样的人她哪里动得了,即使要动也得想点更高明的借口,她这次就是冲着爹爹来的,或者,冲着他们父女来的?
“我要回趟王府!”
管家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想法,赶忙拦着不让走:
“不行,小姐,这时候你不能回去,他们就算不来明的也能来暗的,你回去王府,王爷又不在,根本没人能保护你的安危,老爷已经进去了,你若是再后脚自己跳进去,这个叶家就散了。”
说着,老管家脸上已经盈满了泪水,是啊,她是叶家唯一的希望,她是叶士衡唯一的女儿,她要是跟着出了事,这个叶家就真的完了,可是难道因为这样就让她坐以待毙在这里等着爹爹出事的消息?
她做不到!
“放心,他们不敢对我怎样,萧皇后不是傻子,我若是去了没有回来,你便去陵城求南寒霜,他是赵子迟最重要的朋友,手上握着重兵,还有陵城在他手上,他们不敢怎样。”
“可是……”
“不要可是了,已经没时间了!”
于是就这样,叶予怀当天带着燕子两人回了王府,可还没有踏进长留王府的大门,那边萧筱然的人已经将她们团团围住,她们被困在王府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萧筱然居高临下站在长留王府四个烫金大字的匾额下,双手抱着的是她引以为傲的肚子,那里面是她跟赵子迟的孩子,可她竟然还能在这里演戏演得这么像!
“哼,我说叶予怀,你当真好胆识,这时候竟然还敢送上门来,你也不想想,若不是因为你爹,王爷怎么会有这种牢狱之灾!”
这是叶予怀平身第一次想爆粗口,可是那句放屁还没与说出口,人却已经被人一棍子撂倒在地上,燕子一把护住她,将她拥在身下,棍子接二连三打下来,却全数落在了落在燕子身上,叶予怀想推她,她却始终死死抓着自己的肩膀,不让她转过身来。
“好了停了,别把人打死了,不然等王爷回来了你们怎么交代!”
兴许是萧筱然打够了,她一声令下,那几个狗腿子立马住了手,可燕子已经连哼哼的声音都没有了,浑身带着伤,连站起身都困难。
“叶予怀,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去求求我姨娘,让她放过你爹啊?告诉你,不可能!这件事已经坐实了就是你爹的所作所为,大义当前,你还想翻身,简直痴人说梦!”
如果她在来之前还对萧筱然最后一点良知抱着希望的话,随着她被撂倒的第一下开始,那希望也如同已经紧接而至的黑暗一样永远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她想,这世上终究还是有这样的人渣,他们叉腰站在门口,他们指挥着自己身边的狗腿子将善良的人们拒之门外。
叶予怀艰难得扶起地上的燕子,她的嘴角已经被打出了血,鲜血顺着嘴角一点点滑落下来,滴在石板的地面上开出一朵小小的血红色花朵,但很快便因为夜色的关系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