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那时候在宣城,年三十那天夜里,平国突然来犯,她之前还在太守府美美的做着终于能过一个像样的新年了的美梦,却不想他们竟然在那样的节日里进攻宣城,她忘不了那年吹在脸上刀子一般的寒风,以及风雪中一个个倒下去的战士。
眼前这点又算得了什么呢?再艰难困苦的环境她都经历过,无论是在宣城,还是在古云城,她都知道自己一定能够撑不过,于是她始终直挺挺跪在地上,等着天渐渐黑下来,黑下来,或许等萧皇后看够了,便会让她看上一眼爹爹,那也是好的。
宫里点灯了,路过的宫人手中都带着宫灯,叶予怀才觉得原来天已经黑了,可是萧皇后没有出来,她果然是戏弄自己的,她即使没有抱太多希望,可当意识到这不过是人家兴口开河的一次玩笑话的时候,心中还是被什么狠狠敲打一样,心痛难当。
她站起身,想走两步,却发现膝盖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冰冷,刺骨,刚想抬腿便一个激灵又重新跪在了地上,只挪开了几寸的距离,她似乎不会走路了。
想起当年爹爹跟娘亲在东厢教她一步步走路,她那小胳膊小短腿使劲站着,以为自己能迈腿了,却发现终究因为年岁太小而没有足够的支撑力,只能噗通一声倒在床上爬起来,一扭一扭的肯定丑死了,娘亲在旁咯咯咯笑着,叶予卿则在旁边笑得快要岔气了,只有爹爹觉得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小,明明才几个月就能站了呢,其实只有她明白,她一直记得走路怎么走,只是自己做不到而已。
是啊,她知道怎么走,可是她做不到,她倒在夜幕下雪白的雪地里,抬头望着天空,曾经美丽的时候它也曾布满繁星,可似乎每一次她抬头就只能望见黑乎乎的一片,那上面别说星星了,连一点白光都没有,黑得像是个无底深渊,如果能将她吸进去倒也不错,她想着,那好歹也是在天上。
她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许多路过的宫人大概以为她已经冻死了吧,可是谁都没有停下脚步,皇宫这个地方,每一个生存在其中的人都能冷血至此,她为什么又要千方百计将自己送进来受此凌辱呢,倒不如想想办法找人将爹爹从大理寺直接劫出来算了。
她很困,想这样睡过去也不错,可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喊,不要睡,不能睡,这样睡了便再也起不来了,起不来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于是叶予怀在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的时候,又强撑着身子爬了起来,一步一步朝皇宫大门走去,那身影虽然摇摇晃晃,却始终没有再倒下去,倔强得朝着宫门前进。
“娘娘,就这么让她走了?”
小德子给一旁好整以暇看戏似的萧皇后递过一颗葡萄,那是从南方快马加鞭送来的东西,今天因为叶予怀的倾情出演,这葡萄的味道更是比原来好上了几分。
“不碍事,让她走吧,大理寺那边消息已经确定过了?”
晶莹剔透的葡萄滑入口中,她那已经布满皱纹的老脸,顿时像开了的菊花。
“已经确定过了,等她回了叶府,第一件等着她的就是这件事。”
萧皇后十分满意今天一天的辛劳,张口接了小德子递过来的葡萄,酸酸甜甜,这味道真像极了人生百态,但是对叶予怀来说今天恐怕是苦的。
叶予怀沿着出皇宫的路朝前艰难得行进,她原本自己得徒步走回叶府了,却不想刚出了和平门,却发现自己来时的马车还停在门外,她记得之前明明让车夫驾车走了,也亲眼见他离开的,怎么这下又出现了,难道是他又回来了?
刚想走两步过去看个清楚,却发现坐在车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脸焦急的老管家,他看起来十分憔悴,见到叶予怀的一瞬间脸上露出的惊讶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
“大小姐,大小姐你怎么了?浑身都湿了,赶紧上车。”
老管家因为这阵子的打击,行动已经没有以前利索,小跑起来的时候更加,他搀着叶予怀往马车走,一边又不停打着哆嗦,似乎是在雪夜里等了很久。
“管家,是不是府里出事了?”
他应该在叶府照看着所有人才对,叶予怀不在的时候,他是叶府最最说得上话的人,燕子现在躺着,但情况应该不至于这么严重,严重到让他亲自来皇宫门口等自己,又是这大半夜的,除非是……
“爹爹出事了?”
老管家没有开口,固执得将她在马车内安顿好,又裹了被子,才终于叹了口气,紧接着是夺眶而出的眼泪,那泪水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肆意流淌,几乎沾染了整张脸。
“说话,爹爹怎么了,我知道你来找我不是为了让我看你哭!”
叶予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