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昔日厨娘的东厢,燕子随便煮了点厨房仅剩的面条,姐妹两人在东厢吃着面说这话。
“姐姐,我们是不是要走了?”
叶予怀抬头,没想到她这颗心倒是越来越剔透了,直到她跟赵子迟所说后日早上再回王府不过随口跟他说说的,她根本没打算留在古云城,去哪儿都好,只要不是继续留在这古云城,哪儿都一样,叶府已经散了,她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而王府?难道要她回去跟萧筱然姐妹相称?那还不如杀了她来的实际!
见叶予怀不说话,燕子却也不以为然,口中塞了口面条,嘴里嘟囔着:
“不管去哪里,燕子都跟着你,所以别想把我甩开,我知道你迟早要走,王府那地方,要是我也不回去了,如果是以前可能还会劝劝姐姐,但是现在,那萧筱然都这副嘴脸,咱们惹不起还是走了吧。”
叶予怀点了点头,她不是没有想过要回王府,而是爹爹过世之后突然觉得什么都是空的,他一世英名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什么都没有,死在了法场,她原本想报复萧筱然,就算一年两年不行,将来十年二十年总能将她从自己身上得到的一切都挖回来,可是他们之所以会有今天,都不过因为爹爹让赵子迟替璃歌报仇,都不过因为赵子迟一心想实现自己的野心。
如果她真的回了王府,千方百斗倒萧筱然,那跟现在的赵子迟又有什么两样,她不想在要爹爹这样的悲剧,不想再见到叶府这样的灾难发生,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人生在世,许多事值得她去做,却惟独这一件,她不想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
“知道了,会带你走的,不然昨天就让王爷把你送回王府了。”
燕子知道她不过随口说说,吐了吐舌头不再跟她争执,自从叶士衡过世以后,气氛难得的轻松。
晚餐过后便开始收拾东西,叶予怀走过每一个房间,她想带走的东西很多,马车已经准备好,可是收拾来收拾去却不知道该带什么,那一屋子医书是她最最舍不得的东西,可她们要走又不能带走那么多东西,只能忍痛只带走了爹爹身前最爱的基本,跟他常用的笔墨纸砚。
那紫竹笔杆上似乎还留着他前阵子写字时留下的温度,可是谁都知道他已经不在了,叶予怀叹了口气,将东西收拾好,又去了药房。
多数能用的药物都已经全部分给了府里的下人,剩下的都是带不走,或者不值钱的,他又将爹爹平日用的药箱带在了身边,其他东西都在皇宫,但多数他曾经用过的工具叶予怀都不舍得放在这里积灰尘,就是带不走也得全部带走。
以前并不觉得叶府大,尤其她小时候,跟赵子迟两个人总是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胡作非为,那时候觉得这叶府怎么这么小,这么小,一天都不用就全部跑遍了,连玩儿个捉迷藏都找不到藏的地方,可是今日一圈逛下来,已然深更半夜,她头一次发现原来叶府很大,大得她一个人在里面走连人影都见不到,只觉得毛骨悚然。
等她回到东厢的时候,燕子已经将行李都收拾完了,生活必需品能带的都带走了,在这地方生活了二十年,想把所有生活痕迹都带走那是不可能的,她只能选择性带走一些重要的东西。
“燕子,你先睡了吧,我去将娘亲的灵位请了。”
燕子点点头,也不勉强她,她知道这一夜叶予怀是无论如何都说不着的。
银铃的排位在东厢放着,那旁边是昨日才刚做好的爹爹的灵位,人死了到底还有什么呢,想必什么都没了,譬如爹爹,因为身上背着弑君的罪名,连一具全尸都没有,管家跟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哭得伤心欲绝,可是她知道,其实人死了,什么都是假的,就连眼前这两块灵位,也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珍惜,死了再珍惜也都是空的,他们又不会因此而回来。
“爹,娘,就算不是身前想要的方式,可我们最终还是一家团聚了,怀儿很矛盾,如果当时听爹爹的话,在药圣谷没有回来,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可是世事难料,我还是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事发生。娘亲,爹爹说他只不过是跟你团聚了而已,不知道这时候他是不是已经找到你了,如果是的话,是否能够给怀儿一点提示,我明天就要走了,这古云城再也没有怀念的东西,即使是王府,那也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爹爹死去的时候已经散了,没有了,可是我该去哪儿呢?药圣谷吗?还是宣城?”
最后一次点了香,恭敬得下跪,磕头,上香。
“娘,以前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等了爹爹那么多年,最后还是先他一步离开,觉得对你不公平,在我知道爹爹跟璃歌的事情之后,很长时间我都在心里为你打抱不平,可是我现在明白了,原来爱一个人,是可以为他等很久的,只要他有一天会回到自己身边来,对于赵子迟,我不想等了,我已经等累了,他总是让我失望,他的野心,他的报复,他的娘亲,他的一切,我都不想再知道了,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跟燕子一起安顿一个家,然后我们可以快快乐乐隐居,而不是在那个吃人的高墙内想着如何才能引起他的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