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三年夏日的这一天午后,古云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导致这一变化最直接的原因就是赵子迟从宣城带兵五万,将古云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当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情便已经发生了。
接下来的事情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皇帝只身一人见了在北城墙上的赵子迟,两人达成共识,于是当下,赵子迟矛头对外,而皇帝更是下令羽林军将古云城中萧家的几大势力全部抓获。
萧家一夜之间由人上人变成了阶下囚,平日跟萧家走得近的大臣也纷纷获罪,直到最后一个个都被打发进大理寺,他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有人被抓获的时候还在床上做着美梦。
百姓们人心惶惶,不知道这古云城的权贵们一夜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就在这个时候,皇帝在城门口聚集了激动人心的演讲,对象则是聚集在古云城内的千千万万百姓们。
演讲内容,赵子迟没有细听,他想,无非是当年萧皇后如何阴险如何狠毒,如何杀害了赵子迟的娘亲,而两年前又是如何心狠手辣亲手杀死了先皇,所有百姓唏嘘不已,没想到这一场古云城受困的戏码不过是赵子迟与皇帝合演的一场大戏,而目的就是将犯了重罪的当今太后捉拿归案,而那些在古云城作威作福的萧氏一族们,根本没有得到百姓的半点怜悯。
当夕阳落山的时候,事情已经解决得七七八八,剩下的就是让皇帝写个圣旨,保证了那五万人的安全之后返回宣城,至于南寒霜,赵子迟笑得有些无奈,没办法,他这才能要是不被人所用就真的可惜了,而且有他在宫里,他走得也放心,这终究是赵家的天下,父王当年虽然被她娘亲有愧,却终究是他父王,他回宫之后那几年也一直对他不薄,这也算是为他尽了一点力了。
夕阳下,城楼上,赵子迟望着依旧耀眼的太阳一点点即将消失在地平面下,心中颇多感慨,经历了这么多,最后又以这么滑稽的结尾为收场,他当年要是有这魄力,根本不用受制于萧皇后,他跟父王或许早就已经将她处死了。
“皇兄,这件事,多亏了你。”
他们之间几乎没怎么说过话,这声皇兄喊得突兀,赵子迟笑着没有开口,其实他知道任何一个男人,但凡是有野心有抱负的,便不会心甘情愿受制于任何一个人,即使那个人是他的母后,则好些年,他在宫中想必也过得十分辛苦。
良久,当皇帝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赵子迟却说道:
“陛下,这世上再也没有赵子迟,我是叶予卿,当年,父王将我改名,其实我一直惦记着叶府的一切,现在,等一切事情都完结了,我便会离开古云城,你大可以放心当你的皇帝,寒霜是个有才之人,你若是重用他,将来东云国又会多许多大将,我也便放心了,你也能对得起父王了。”
谁都没有再说话,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叶予卿转身,正打算从城墙飞身而下,却发现萧筱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城下,远远得站在那里一眨不眨得望着他。
萧筱然逆着光,看不清夕阳下他的表情,但是他大概是在看着她的吧,只是不知两年不见他再见自己又是怎样的表情,想上前又怕他见到自己还怀恨着当年的事情,因此不敢轻举妄动,就这么静静得站着,抬头望着他在夕阳中看不真切的表情,一动不动。
“陛下,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明日我带着寒霜入宫,到时候你再与他说回京的事情,希望你明天能准备好我想要的东西,在此之前,宣城士兵不会撤退,希望你好自为之。”
皇帝点了点头,目送他下了城墙。
叶予卿走到萧筱然身前,她似乎比两年前稍稍瘦了一些,脸上带着初见时的微笑,看来她在这两年里想通了不少事情,也不知她在王府过得好不好。
“王爷,跟我回王府吧。”
叶予卿摇了摇头,已经没有什么王爷,这世上只剩下一个叶予卿,他是叶府长子,而赵子迟,就当他已经死在宣城的战役中了吧。
望着眼前这个痴情的女人,叶予卿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有时候人总是跟她一样死心眼,明明知道不会有结果,明明知道有些东西即使伸手了也依然够不到,而开始她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这些年,对萧筱然的恨早就已经淡了,人生到了这一步,该见识的早就已经见识过了,该放弃的,不该放弃的,事情那么多,他从来没有想过还要继续怀恨她,但是他们,却只能止步于此了。
“筱然,你回去吧,赵子迟已经死在了宣城,我是叶予卿,我要走了。”
这一声筱然,是萧筱然从初见之后便一直期待的,可是即便是当年新婚之夜,他也没有如此温柔得喊过自己的名字,泪水不知怎么突然冲出眼眶,她像个不懂事被父母责骂了的孩子,双手无措得站在原地,良久,才终于想起来,他大概还在怀恨着自己。
“王爷,你还在恨我是不是?因为我当初害死了你跟叶予怀的孩子是不是?王爷,我这已经想通了,真的,从你走了之后我就想明白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傻事了,求求你回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