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暖低头,由傅有怀牵着走路,脑子里开始思考哥哥特意叮嘱的话。害怕?害怕什么,劫持自己的人,或者肃王世子吗?相信祖父,难道,要让祖父为自己讨回公道吗?
想到元珩,傅暖心里自然对他有些不满,但那是出于他贸然出手带走自己而使得那么多人为自己担心这件事。
至于劫走自己,傅暖倒是没什么怨恨之类的情绪。她倒也不是圣母到可以原谅元珩的做法,只是觉得可以理解。
曾经有人教过她,考虑一件事的时候,要站在第三人的立场来客观看待它。在一个偏僻的寺庙里看到敌国的文字本就是一件容易让人误会的事情。因而对于元珩的做法,傅暖无可厚非。
而且,肃王世子其实大可以直接拿着那份许愿碟来治自己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以孝景帝对他的宠信,自然会应允。不过他并没有这样做,也许是出于其他的考量,但傅暖想到他口中的淮南王府和曹尚书的下场,心里还是有些感激。
走进青松院,还是那条路,只是傅暖的心情却不一样了。
然而此刻见到祖父像昨天一样坐在秋千旁,换了一件家常直?,坐在同样的位置上,用着同样的茶盏,手中拿着的是同一本书,连看向自己的眼神也与昨天一样透着无法掩饰的关怀疼爱的时候。傅暖一瞬间红了眼眶,面前的这个人此时只是那个疼爱她的祖父啊,为什么她受了委屈只能藏着掖着,不能告诉祖父呢?难道只因为祖父不能帮自己出气就得瞒着吗?
还是说,因为畏惧于肃王世子的权势地位就听从他的威胁呢?那么,是不是即使将来她知道肃王世子要害人,她也只在心里为那人默哀却不去帮助那人呢?这样子的自己,与前世那些溜须拍马道貌岸然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这样一想,傅暖顿觉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亲人,对那样疼爱自己的祖父和其他家人,根本没有给予应给的信任。
六年的时间里,她并没有特意的去遮掩自己身上的不同。她身边的亲人,包括百合几个丫鬟,应该都发现了,可他们从来没有对自己露出过什么异样,一直将自己当做一个正常的小女孩来看待。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相信,相信他们能与接受自己的不同,相信他们在知道自己的不同之后,还会像以前一样疼爱自己呢?
想到此处,傅暖顿时也不纠结了。三两步跑进傅老太爷怀里,埋着头大哭起来。
傅有怀见到妹妹这副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像是被架在烈火上炙烤一般难受。妹妹从小懂事,即便撒娇,也多半是为了讨别人开心,除了净宁法师那次,从没在人前这样放肆的哭过。他很想留下来听听到底是谁对妹妹做了这过分的事情,只是,看到祖父的示意,他只好行了个礼,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青松院。心里却在默默盘算,有什么办法可以知道妹妹到底说了什么。
青松院里因只有老太爷一个主子,伺候的人并不多。傅暖就这样趴在祖父的膝上哭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哽咽着止了泪。除了随身伺候的傅青,并未有其他人见到傅暖这副样子。
见傅暖没再接着哭了,老太爷让傅青去拿了洗漱用具来,亲手拧了半干的毛巾在傅暖的小脸上擦拭。傅暖仰着脸任祖父有些生疏的为自己擦脸,一双红肿的眼睛盯着祖父,有些不好意思。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父亲,自己去世时,父亲也不过四十出头,比如今刚五十四的祖父也不过小了十岁,两个人都同样无私的包容自己接纳自己。于是傅暖看着祖父的眼神不由带上了像看父亲一样的孺慕。
待收拾完毕,老太爷抱着小兔子一般红着眼睛的傅暖走进书房,傅青和莲子在两人进入书房之时,守在了门外。
门内,老太爷也没让傅暖自己坐着,抱着傅暖一起坐在自己的扶手椅上,开始询问昨天的事情。
除了在得知掳走傅暖的人就是肃王世子时,傅老太爷的的脸色有过一点变化,其余的时候都是一脸淡然。甚至在听到傅暖会扶桑语时,只在眼里起了些波澜,神色上倒是没有多大的惊讶。
待傅暖将昨天被带走之后发生的事完完整整地告诉给老太爷后,便开始一脸忐忑的望着老太爷。那一脸怯怯的表情,配着脸上红红的眼睛,像极了只被猎人抓在手里的小兔子,哀哀凄凄地希望猎人放自己一条生路。
老太爷摸了摸傅暖的头,想起了一年前的冬天,孙女儿一大早,带着与她同岁的傅晴,两个小丫头不顾寒冷牵着手跑来青松院,要在这院子里玩雪。从窗子望出去的时候,只能看见两个小不点埋头蹲在雪地里,一点一点将丫鬟滚好的雪球装饰成了个大白熊,之后兴奋地跑过来向自己邀功。
等到两个小丫头离开以后,老太爷心血来潮,走到雪人面前仔细的欣赏了一下两个小孙女的作品。却惊讶的发现雪人的背后,被歪歪扭扭的写上了两个小小字符。他心底暗暗记下,便伸出手将两个字擦了去。
傅老太爷自然不认识这两个字符,当时的扶桑用的还是全汉字书写,即使他作次辅时见过扶桑国的文书,也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