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里的一天,宫里的圣旨到了章府上。待宣旨太监读完手中的旨意准备让章柏接旨时,章柏却叩首在地上道:“请皇上恕草民不能遵从圣旨。”
看着面前长跪不起的榜眼爷,陈公公也是叹了口气。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宣读圣旨了,可这章家的大公子说什么也不愿意接下这圣旨。
看了一眼章柏身上白色的孝服,陈公公再次叹了口气,上前扶起章柏道:“章大公子,您这是何必呢?您爱护弟弟的心老奴可以理解,可您也不必为此断送了您的大好前程啊!”
在官场上向来有这样的话“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像章家大公子这样一来就被授予了翰林院编修官职的进士,是最常在皇上身边侍奉的,也经常是进士中升迁最快的。以后再到外地去历练几年,回来之后便是皇帝的左膀右臂肱股之臣,前途不可限量。
虽陈公公这样说了,可章柏最终还是没有接下这圣旨,陈公公只好再一次带着圣旨回宫向孝宏帝复命。
得知此事后,第二天的大朝会上,孝宏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赞章柏“友爱兄弟”后,还说要将编修一职为章柏保留着。
然而,当李总管问起有无要事禀告时,时任工部尚书的杨家大老爷出列跪在行道之上,向皇帝禀告了南京帝陵渗水一事。
“请圣上恕微臣监管不力之罪。”杨国公世子对着孝宏帝叩首道。
听到南京帝陵时,位于工部官员一列的信阳侯不由地抖了一抖。
果然,丹陛之上的孝宏帝方才还十分平和的脸上便阴沉了下来。帝陵乃是个各代帝王归天后的安居之所,因为时间久远且风侵雨蚀,故而难免有些需要修补的地方,因而工部的预算里每年都会有一笔款项是专门拨给帝陵修复的。
而这项差事一向都是由工部右侍郎负责的,于是,众人的视线便从跪在丹陛上的杨大人转向了信阳侯。
虽说这章家大老爷身上有个信阳侯的爵位,但这爵位却是靠着后宫的贞妃娘娘得来的。而一向没什么能力的他那里见过这种阵仗,当下便出列在杨国公世子身后跪了下来:“皇上!此事……此事微臣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啊!”
见这信阳侯这副无能的样子,孝宏帝掩了掩眼中的嫌恶,对着杨国公世子问道:“杨尚书,你来说说这整件事是怎么回事!”
道了声“是”后,杨铭旭便将这帝陵渗水一时的原因解释了一遍。待听到是因为用了劣质的建材而导致帝陵渗水时,孝宏帝忍不住一把将手边的茶杯向着丹陛之上的章显砸了过去,四散的瓷片和溅射出的茶水吓得章显直接伏在了地上。
见着皇帝这明显是气坏了的举动,皇帝身后的李公公不由同情了一把章家的大公子,这章家大公子便是再有能力、再德行出众也扛不住有这样一个无能又懦弱的爹啊!
这天朝会之后,章家大老爷因为此事被皇帝撸了官职,又赏了五十大板,出宫门时是被章家的小厮扶着上了马车。而杨家大老爷虽也被罚了一年的俸禄,却俨然一副昂首挺胸一脸骄傲的模样。
虽然知道杨国公府的人都是一群奇葩,但见着杨国公世子这反常的举动,与他一同走出宫门的众位官员还是一头雾水:难道杨国公府已经反常到受了处罚反而高兴地地步?
回杨家换下官服又向杨国公禀报了此事,得到杨国公一句“不错”之后,已经四十出头的杨国公便小跑着去了书房,提了自己最小的儿子直接奔着傅府而去。
傅府里,傅知微也是刚刚回府。他前脚刚进了傅府的大门,便听得后边有一粗犷的声音直呼他的名字道:“傅知微,傅侍郎,等等老子!”
回首看了一眼杨家马车上,掀开了车帘探出半个身子的杨铭旭身上的常服,再看一眼他左手上提着的少年,傅知微只觉得有些不爽,便立在了二门口等着两人。待杨铭旭到了跟前,傅知微也没请他到东跨院里坐坐,而是直接问道:“不知杨尚书今日来下官府上所为何事?”
“怎么,没事儿我就不能来我妹妹家里坐坐?”话是这样说,可一进门,杨铭旭便拖着手上提着的少年向东跨院的方向走,一边走还一边喊着:“阿萱!阿萱!你大哥我来了,还不快点出来接我!”
阿萱是杨氏闺名,傅知微知道他们兄妹感情好,可是却也受不了妻子的小名被个别的男人这样大肆宣扬。于是傅知微只好快步走到杨铭旭身边,对着这位大舅哥道:“杨尚书若不不介意便先请到花厅内用些茶点……”
听到傅知微这话,杨铭旭递给他一个“早这样不就好了”的眼神后,直接指使傅知微身后的小厮上前带路。
因为当初杨氏出嫁时与家里弄得有些不和,傅府的人这些年并没怎么接触过杨家的人。此时见杨家的大舅爷这样一副“无赖”的样子,那小厮也嘴角抽了抽,见老爷面上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赶忙上前将杨家父子两人带到了东跨院的花厅内。
花厅里,傅暖正和杨氏等着傅知微用午膳,却忽然见着傅知微的小厮领着两个人向着这边而来。见那前边的身影高高大大像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