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妃回到自己的清华宫的时候已经晚上了。她是在皇帝那陪皇帝用了晚膳,皇帝方才打发人送她回来。她一回来先是卸了妆,方在那晕黄的烛火面前瞧了一会,问自己的贴身宫女:“可打发人去了风王府了?”宫女道:“奴婢打发人去了。”云妃道:“怎么说的?可说了叫风王妃明日过来?”宫女道:“自是都说了的。风王妃说她知道了,明日下午就过来。”
云妃便笑道:“那也成。正好本宫有事要跟她说。”宫女给她梳着头,便道:“娘娘的意思是要将事情告诉风王妃么?”她素来知晓风王妃跟自己主子的关系不错,便有此一问。云妃笑道:“不错,我确实是想告诉她,然后我们商量一番。”那宫女便笑道:“娘娘这样是否不太好?您此次的事情并未告诉任何人,这才是最安全的,万一那风王妃……”
说了一半,却是不再多言。云妃笑道:“你放心好了,万无一失的,本宫也不许她说出来。她亦不会说出来。”宫女只笑道:“娘娘做主就好了,不过此次可是要好好调养身子了才是。”是了,自导自演了那一出戏,糟蹋的可是自己的身子,便只笑道:“本宫明白。”宫女又打发人进来端来了盥洗的用具,方伺候云妃毕了。云妃换了一件粉绿粉领对襟缎子中衣,方自歇了。
而第二天的时候,柳茹心照旧进宫来了。云妃只见她穿了一件蜜合色透纱闪银菊纹束衣,下面则是翡翠撒花洋绉裙,外披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身子纤细又娇小,便有些楚楚动人。她头上盘的是随云髻,头插宝蓝吐翠孔雀吊钗,跟一支蕉叶碧玲珑翡翠流苏。她便不由笑道:“当真是人比花娇,看的我都心动了。”柳茹心嗤的一笑,道:“你可成了,整日里唤我来什么事情?”
云妃笑着,让她坐了,将所有人都屏退了,方才将这几日中她跟涟贵妃发生的事情跟柳茹心说了。说到涟贵妃分毫不知,现如今儿被关在庆兴宫中出不来,还不知是谁做的,那眉眼满满的都是自豪,而那点子自豪中,就有几分骄矜。柳茹心见她这样子,忽然觉得有些恐怖。夏雨的笑容有些恐怖。
她心中一阵阵恶寒,只颤抖着声音说道:“你觉得这样子很好么?”云妃笑道:“又有什么不好呢?”她仿佛抖得下颚都要掉下来似的,夏雨却毫无察觉,又笑道:“我不这样子,就是旁人这样子对我了。”柳茹心只是面色苍白,半晌才道:“哦,那随你吧。”说着勉强笑起来。
云妃笑道:“你可能觉得我这样祸害自己的身子非常的不理智,不过只有这样我才能站稳脚跟。抑或者说我才能让皇帝的目光不怀疑到我的身上。”柳茹心觉得简直是不可理喻,她见四下里铺着猩红毡子地毯,那红光直刺进了眼睛,她瞧的时间紧了,原来才发现那是黄昏的红日。
她浑浑噩噩的坐在车内,忽听头上那紫宝翠盖发出砰砰的声音,砰砰中又夹杂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她挑开帘子一看,原来是下雨了。竟然是下雨了。四下里好像是起了雾,微微有些湿漉漉的。一会去见风释天立在廊下赏雨,她不由道:“仔细风上身,你又要生风寒了。”
风释天向她伸出手去,揽住了腰身,便道:“哪有这样较弱,又不是女子。”柳茹心嗤的一笑,道:“你这可是再说我了?”风释天道:“我说你做什么,我只是概括的指了一下。”柳茹心道:“那你怎么知道女子的身子都弱?除非你原先干过什么事儿!”风释天顿时不悦了,道:“我能干过什么事儿?第一个女子不就是你么?”
柳茹心半信半疑,半晌才笑道:“算了,相信你一次。”风释天不由笑道:“怎么啦?我在你心中就这点分量呀?”柳茹心道:“也不是在这样,就是整日里听云妃念叨的,念叨的我都有些先入为主了。”风释天笑道:“什么先入为主?”柳茹心道:“就是她老说她跟皇帝之间的事情,弄得我也觉得你们风家是个绝情的人。”
风释天笑道:“皇兄很绝情么?”柳茹心道:“我并不知晓,不过看样子是这样,不然夏雨的日子过得战战兢兢的。”风释天道:“那是她不懂得揣摩圣意。”柳茹心‘哦’了一声。见雨下的大了,敲在碧瓦上一片噼里啪啦作响的动静。心中却越发觉得他们风家无情,这样的话他风释天都能说得出口?这不是在找借口么?她并不愿多想,只说:“去坐了一会子叫她殿里那香味熏得难受,这会子还未换过劲儿来,我先去歇一歇。”
风释天松开她,她兀自去了。她说是歇了,其实回屋子里吃茶去了。她见窗外阴沉沉的天——晴不了了。这雨一直淅沥沥的落了个大半夜,方至破晓方才渐渐的停了下来。柳茹心起来的时候,披了件大衣,见地下湿漉漉的一片,裹杂着潮湿的雾气,扑在面上,三分的清寒与凉意。
风释天却因昨晚看书看到极晚,这会子还没起。柳茹心去正厅中用过膳后,风释天方才过来,见她起的这样早,不由得说道:“可是昨儿没休息好。”因为见她眼下乌青,这才有此一问。柳茹心示意他坐下,方道:“可不是,昨儿吵吵了一夜,哪能休息好。”风释天便道:“用完膳,回头去睡个回笼觉吧。”柳茹心亦是这个意思,用过膳后吃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