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絮因垂着头，只能瞧见他明黄鎏金纹的袍裾，她知道上面镶绣着全天下人皆不可用的御用龙纹。那样鲜明富贵活灵活现的样子，衬托出他九五之尊的尊贵。不可侵犯。她忽然跪在地下。地下铺着软厚的猩红的地毯，人踩上去软绵无声，她跪上去亦是无声无息。她的声音有了几分哽咽，肩膀不住的抖动。

皇帝负手而立，半晌不语——他知道她说的那句话的意思，她想让他放下从前，因为回不去了。可她竟然这样对自己，她来求他，求自己放过敬云。可笑，他们是何时变得这样好了，两人分明是相互厌恶的。她不该这样的，她亦不能这样的——她凭什么这样对自己，好似前尘往事如烟如雾，她乃身外客，都与她无关么？

她不能的。只是这样想了，他回过头去，看她跪伏在地上，控制不住的冷笑着，玩笑般的衔了几分讥讽，“你以为朕还喜欢你么？你又有什么好的？你觉得你能让朕对你念念不忘么？朕是对敬云起了杀心，不过是他自个儿办事不利，失去机会，你大可不必为了他搬出从前之事，那对于朕来说，皆是无用。”

瑾絮不可置否地笑着，可那笑就显得仓皇凄凉，写满风尘，“二哥，你非要逼我去死么？”皇帝忽然觉得自己掉进了无底洞。那是身体飘浮在空中，四下里无声无垠，漆黑无光，却空旷的回荡着：二哥,你要逼我去死么……他眼前忽明忽暗的，手扶着头，脚下像踩在了云端。不太真实。

“二哥,你要逼我去死么?”——他承认自己还喜欢她，尽管她是自己弟弟的妻子。她用自己的生命来要挟自己。她竟然舍得用自己的生命来要挟自己放过敬云。他却忘了当年是自己将她亲手送给了敬云。他本不该怪罪的，她是敬云的妻，他们才是一体。其实当年遇见她，他就自知逃不掉了。

皇帝忽然笑出了声，沙嗄般的，不太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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