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卿卿依言不由黯然道:“女儿自然明白。”她话锋一转,冷然萧萧,“可正因为明白,才毫无选择之力,给自个徒增悲凉罢了。”分明是她自己说的悲凉,她母亲不由说道:“你也别瞎想,还想得这样多,不是给自个心里添堵么?”
许卿卿微微一笑,却并不多言。她适才有那样一提,并不是因为自己喜欢宋青了,抑或者旁的什么,而只是认命了,认命自己嫁给宋青。未来的日子她虽然不知道会怎样,不过也不能怎样了。就这样了。这样活着、过着了。她父亲听她这样说,不由道:“你也不要抱着这种心态,说不准之后见过宋青了你就会改变这个想法。”
徐卿卿只淡淡一笑,道:“父母亲所言,许是轻轻还未到那种地步,并不能体会抑或解读。”她母亲道:“等这个冬天过去了,就好了。”许卿卿听她母亲这样说,不由问道:“为何这样说?”她母亲只道:“冬天过去了,春天不就来了。”许卿卿不由一怔,半晌笑道:“母亲在说什么,女儿不懂。”
她母亲到底不多言,回头跟她父亲对一笑,便方才说道:“你去歇着吧。”打发人将她送了出去。她母亲跟她父亲便歇下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却毫无睡意,见星光璀璨,一点子一点子的映在漆黑无光的夜空中,平添几分明媚。月华如水,深夜沉沉,她辗转反侧,却是毫无睡意。只见清辉月华像水银一般倾泻直下,铺在屋中那猩猩毡的地毯上,流光脉脉,清寒微凉。她脑海中忽然飘浮出宋青的面容,那般讥诮的笑意,讽刺的面容——像是再说她嫁不出去,嫁不出去。
只能嫁给他。那么,他又是为何要求娶她?她不懂得,兼之宋青来她将军府从不见自己,她又是肯定了自己心中所想。他一定不是真心求娶她的。不然为何会不来看她?她心中既然如是想了,难免有气。自己赌气般地勒紧了罗衾,翻了个身向内睡去。
而她这一等。宋青却未再来过。冬天过去了。
却说柳茹心这一日打发宫里的宫女去御花园折一束花回来。结果她的贴身宫女去了,却发现了一桩其事。
正是晌午好日头,阳光懒洋洋的洒下来,顷照万里光芒。御花园里上百种繁花各式各样争奇斗艳的展着花心朵儿,衬着青葱茵绿的嫩叶,存着凝冻的露水,显得越发娇嫩,愈发惊艳。正是红红紫紫的好时节,花圃中错落交织的锦花一团簇着一团,于阳光泼洒着,被人重新浇灌上露水,洋洋洒洒的绽放着。
小玖安静的伫立在一侧,擎着花浇,倾身掠过之地便洒下淅淅沥沥的水珠。小絮远远瞧着,展露笑颜,说道:“姑姑,这些花一日不浇水是死不了的。"小玖旋身,也是一笑:“习惯了,好歹还有个记挂的事儿。”说着却是搁下了缠枝莲纹花浇。小絮走近叹息一声,感慨说:“姑姑照拂这些花也一年有余了,何时是个头呢。”
小玖瞧着密密麻麻紧挨着的花朵,在春色下浮着浅浅的金色莹光,仿佛是阳光洒下的碎金子。花团锦簇,绕栏而绽,簇成大片的花海,七彩斓斓。她不由面露温色,守着这花园,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于是便未作声。
小絮瞧着,便又道:“姑姑性子素来平和,在宫里那也是得脸的人,怎会被指派到这御花园洒扫呢?”小玖淡淡说道:“被指派到这是我的福分,得了恩,自然要尽心尽力。"小絮见有苗头,眼睛扑闪扑闪的眨着,上前一步,问:“我的好姑姑,我都想这想了一年多了,您就快跟我讲讲吧,就算是讲讲宫里的事儿也好呢。"
小玖笑了笑,转身拿起搁放在石桌的花浇,走着回了屋子。小絮赶忙跟紧步子,殷勤的上前接过花浇,笑的谄媚。小玖终抵不过她那盈盈亮亮的大眼,方才无奈说着:"你怎么跟外头那些内官学的一样泼皮了?”顿了顿,立在门栏外,道:“你想对我说甚?”
小絮双手抱着花浇,不禁惊疑,问道:“姑姑如何只晓得?”有些急了,不可置信“姑姑如何知晓我是有话要说?”小玖无奈道:“平日里你不是不来寻我,只不过一提起宫里的事,你见我不想答话便倒作罢。可今儿一看便知你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我细细想来,最大的可能便是宫中或许出了事,我要回去了。也许你我这辈子都见不得几面,所以你才问个不停。”
小絮既是惊讶又是钦佩,“姑姑可从未与我说过这么多话,您这要走了,倒是敞开了话匣子!”小玖没言声,若有所思。
小絮道:“适才我从外头回来之时,那个整日里爬树的内官告诉我,宫里出事了。”她察言观色,见小玖面无异色才说:“姑姑不想知道吗?”
小玖素来对小絮的性子无可奈何,这一听,更是无奈至极,趋步迈进屋内,不再去理会小絮。小絮快步追上,搁了花浇,讨好的沏了茶,端到小玖眼前。笑嘻嘻道:"姑姑可别生气,我在这自幼懒散惯了,倒养成了无拘无束的性子,索性这的活儿也轻松些,无人管束。"
白晃晃的青瓷茶杯在小玖眼皮下冒着茶香,温热的水雾扑在脸上,氤氲在眼里,模模糊糊的,叫人也瞧不清神色。茶雾腾腾升上,染了她发髻间的琳琅白玉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