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不由得说道:“皇兄就一点都不着急么?”
风释天身子一仰,露出攒金沧海龙腾的家常便袍,很是随意之感。丢了往日的威严,倒像是一个儒雅君子,眉宇仿佛含着笑意,却内蕴锐利。叫睿王一时也猜不透风释天的意思,知晓风释天素来从容镇定的性子,他倒也静心沉气耐心候着。只觉来时匆忙,现下口干舌燥,便传唤道:"来人,奉茶。"
内官们素来会看脸色,知晓风释天与睿王在内言谈,便不好进去侍奉。至此听见,掉头退下。不过须臾,内官便端着填漆托盘躬身而来,等到给风释天奉完茶后,睿阳王随意问道:“皇兄打算叫臣弟何事离去?”
内官趋步掩门,睿王用茶盖瞟了瞟白沫子,呷了口茶,本是无意问道,但见风释天一时怔住,似乎在瞧着桌上豆青釉弦纹蒜头瓶里疏疏冒出的几枝紫荆花。这花艳紫,是晨起内官新掐的。因搁了茶杯,仿佛远远便能嗅到那花的清香之味。这样看去,倒是比往日在御花园中瞧见的更为翻新,风释天漫不经心说道:“这一回不急,小住几个月再走吧。”
夜里星辰繁繁,新月挂在柳梢头顶,风释天这一夜睡眠极浅,半夜忽然醒过来,却见外面夜色沉寂,空气湿漉漉的,像是下雨了。不由谴来内监过来问:“外头下雨了?”内监忙打迭起精神,道:“回万岁爷的话,是下雨了。”风释天“唔”了一声,道:“下去。”自己披了件衣裳起身,守夜的太监亦是醒了,忙问道:“万岁爷这是要去哪?”
风释天只管道:“朕自个走走,不许大惊小怪,更不许跟着。”大太监一听叫苦不迭,忙耸下脸来,道:“奴才不跟着万岁爷,只远远的瞧着万岁爷可好?”风释天一听不由“噗嗤”一笑,道:“就知道你不肯,那你远远瞧着,可不许跟过来。”大太监忙赔笑道:“奴才知道了。”
风释天立在宫墙内,见四下里月华清疏,衬着檐角走兽恍若是生龙活虎的样子。这样沉寂的夜里,无声无息,唯有清风飒沓。他忽然想起睿王白日里所言的话——他本不是他的弟弟,毫无血缘关系,只不过借着这个名号了,叫他去镇守边境。小玖对于他来说,其实是心头的一点朱砂,动不得。原先的那些事情,其实他是不想提及的,奈何明知道她的消息,总是无法闭起眼睛,佯装不知。
她过得不好,可以说是一直不好。可是唯有她,才可以牵制一人。他虽然将此事沉寂了好几年,但他知道那人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就是小玖。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这样做。可是知道原先事情的人——从来就不知是这样想的。尤其是在这个阴谋沉沉的后宫当中。
待到了第二日,只见一名身着深蓝衣衫的太监迈着小步走去前方,谄媚地笑道,“主子,好像还没死。”声色彻响在一派草木峥嵘的后花园,既突兀又冗长。“哦?”一名身着正红百鸟朝凤宫裙的女子挑眉哂笑,道,“在湖底呆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没死?”女子端坐在金漆木雕花椅上,冷眼扫过趴在地上乌发散落的女子,声音微微凌厉。
“是呢,要不要奴才替您打醒她?”女子轻佻挑眉,转首瞧向身后,似笑非笑地道,“妹妹们怎么看?”这才瞧见,原来柳茹心后方还坐着三四名锦绣华服女子。其中一名身着绒蓝色宫裙女子,柔声道:“全凭贵妃娘娘做主。”轻一抬眸,她与柳茹心快速交换一个眼神。
柳茹心懒媚勾唇,檀口微启,“一个替身而已,尽管皇上在宠爱她,却也抵不过她与那情人私下苟且之罪,罢了,既然没死,就赐个全尸。”地上那名浑身浇湿的女子正是小玖,她被两名太监随意架起,又有内官抬来台板把她搁在了上面。只待一声令下,内官们就动手。
这所谓的全尸,并不是白绫鸩酒任你选,而是要被人生生打断腰骨,最后再赐予一根麻绳,窒息而亡。柳茹心轻一摆手,示意施行。而她身后的四名华服女子自是不敢说什么,只是冷眼瞧着看好戏。
粗长的木棍抬起落下,不过一仗下去便清晰的听见一声脆响。趴在台板上的女子身子忽然轻微一,口中遽然喷出一口湖水来,尚未反应过来,第二丈紧接落下。被打断脊骨的女子顿时清醒过来,‘笃’的一声,第三丈登时而落,脊骨再次遽断。她再也承受不了这刺骨之痛,滚落泥石地面上,浑身像是散架般无力还生疼。幽幽睁开眼,白晃晃的太阳耀的她眼眸生疼,恍若年少时夜里贪玩发现家中硕大的夜明珠一样,一样刺眼,却同样带着一丝窃喜。
原来,她没死呢。
断骨之疼席卷全身,趴在地上的她尚未看清前方,身体里从下往上便袭来一股钻心的疼。柳茹心踩她的腰间,又狠狠捻了捻脚,冷叱道:“看你还敢不敢不分尊卑,以下犯上!”紧接着在一脚跺在腰间,脆声一响,柳茹心立马道:“看你还敢不敢与人私通!”
地上的小玖硬生生呕出一口鲜血,夹杂着唾液残留在嘴边,孱弱的身子躺在坚硬冰冷的泥石地上,用尽全身气息迸发冷意道:“不过是皇上晋我的位分,你就要如此么?”柳茹心一甩裙裾,厉声喝道:记住了本宫是替皇上惩罚你!”小玖抵不住胸口翻滚的气血,像是海浪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