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茹心这一日去给风释天请安,见大太监立在廊下,便搀扶着宫女的手过去,笑问:“这会子在这做什么呢,怎么不进去伺候皇上?”大太监上前来打了个千儿,方悄声道:“万岁爷正在里头发火呢,亏得是娘娘过来了,不然奴才是真没有法子了。”
柳茹心不由悄声道:“是什么事情?”大太监微微躬身道:“可不就是上一回那事。上官丞相近来的行为越发胆大,万岁爷忍无可忍,这发了老大一场火呢。”柳茹心不由道:“可有人能劝住了。”略略一顿,微微垂下脸去,道:“里头可有大臣?”大太监面色一变,只说道:“可不是了。万岁爷忍无可忍,这才找来上官丞相。正在里头说话呢,说这些话旁人听不得,就将奴才们都赶了出来。”
柳茹心“唔”了一声。大太监忙道:“娘娘这会子过来想必亦是有急事的,您先去偏殿候着,待会子等上官丞相出来了,奴才再去传报给万岁爷。”柳茹心略微沉思半晌,白日朗朗晴天衬得她肌肤赛雪,她穿了件浅紫鸡心领绣梅花褙子,却是赛过梅花。他瞧了大太监半天,方才道:“也罢。”说着跟着大太监去了。
大太监因为风释天眼前的人,半分差错出不得,便打过千儿就去了。她的贴身宫女这才问道:“娘娘是瞧出了什么么?”柳茹心冷笑道:“他那般说上官丞相,于情于理其实都是不合的。本宫能瞧出什么呢,什么也瞧不出罢了。就算是瞧出了什么,跟我这个妇人又有何关系?”她见偏殿的阳光不甚明媚,暗地里生出些晦暗,衬着那万字不到头的雕花窗格,一格、数格、直到了黑暗里去了。她忽然道:“玖娘子还在冷宫么?”
宫女不由一笑,道:“可不是,您忘了么,当初您亲自下的令。”柳茹心道:“哦,等着瞧瞧看吧。”她说完这话,却是搀着宫女的手走出了偏殿。大太监带着一干小太监继续立在廊下,四野阒然。她脚底踩在雪里发出“吱吱”的声音,静谧中微微刺耳。大太监一见她出来了,不由过来询问:“娘娘怎么出来了?”
柳茹心只笑道:“想必本宫等下去亦是没有头的,改明儿再来亦是可以的。再说万岁爷在忙,本宫也是不便打搅。”大太监忙赔笑道:“劳烦娘娘跑一趟腿,还请回去。”柳茹心略微点头便走了。她的宫女甚是疑惑,便问:“娘娘这是……”
柳茹心只冷笑,衔了几分讥诮与无奈,只道:“你且等着瞧好了。”她走在冷风中,觉得刺骨寒凉,却又无可奈何,谁教出门时没乘坐轿子。
风释天在知晓了她过来后,不过“哦”了一声,却是眉眼腻烦。他吃着茶亦也不知滋味,见紫檀桌上叠的如雪片子般的奏折,心下烦躁,半晌吩咐大太监道:“你去查查冀州一带……”却是耳语起来,并不曾叫人听见。大太监面上镇定,心中叫苦不迭,忙应下:“奴才遵旨。”
这一日风释天过来探望柳茹心。他是许久未踏入后宫了,先来瞧一瞧柳茹心,亦是说得过去的。柳茹心见风释天来了,自己本在榻子上歪着,忙起来请安,风释天率先搀了一下,笑道:“你坐着就是。”柳茹心却兀自起身请了安,回头吩咐上了茶,方笑道:“万岁爷许久未来了。”风释天“唔”了一声,道:“近来政务繁忙,又是年下,烦的朕脑子都疼,且心里记挂着你,总想着抽个空过来瞧瞧你。”
柳茹心笑道:“万岁爷治理天下,自然是忙得。臣妾倒是无碍,您不必吃着一路的风还要过来。”风释天道:“朕都知道。可你为朕治理着后宫,朕理应过来。”见宫女上了暖茶,他便笑道:“还是念着你这的茶,想着过来吃上一口。”柳茹心不由“噗嗤”一笑,道:“臣妾前些时日还过去了,不过万岁爷在忙,臣妾不便打搅就是了。”
风释天笑道:“朕听说了。”略微一顿,便笑道:“可用过膳了?”柳茹心道:“还没到传膳的时辰,不过倒是有些饿了。”风释天道:“那朕陪你一块。”因着风释天过来,膳房自然加紧的又新做了几道菜,等鱼贯入了,柳茹心见桌上有一道龙井竹荪彩色新鲜,瞧着叫人胃口大开,便夹了一筷子放在风释天碗中。风释天笑道:“你且坐着就是,不必伺候。”柳茹心笑道:“不成的,这是臣妾的本分。”
风释天忽然撂下筷子,执了她的手,笑道:“朕好容易过来,你不必忙里忙外。年下宫中琐事诸多,朕知道你操心着已然是焦头烂额,岂可在过来烦你。”柳茹心到底拗不过风释天温柔的眼神,坐了同风释天一起用膳。
膳后吃茶的时候风释天像忽记起一事来,便道:“今年里后宫里新晋的人,可都安排好了?”柳茹心只道:“万岁爷放心,一切都好。”风释天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半晌才道:“朕交予你管理后宫也有好几个年头了,你做事朕都瞧在眼里,着实是叫朕放心的。不过今年小事居多,却是样样都离不开朕的,朕左右想着,倒不如赦免了牢中那些人,叫他们也过个好年。”
柳茹心听风释天如是说,也不过道:“万岁爷心系天下,臣妾能帮上忙自然是好的。”略略一顿,便道:“不过臣妾是想着冷宫中那几人……也要一同赦免么?”风释天眉眼平静,瞧不出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