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景铄听风释天如是说,只是笑道:“不如我?万岁爷九五之尊,如何能不如本相呢。”风释天道:“这一点是朕不曾想到的,亦是不愿去想的。”玖娘子忽然要挣脱开束缚想要奔去上官景铄身旁,只是被人拦住了。上官景铄见她面容凄楚,泪如雨下,又见她被人七手八脚的摁住了,只是不住的冷喝:“你们放开她!有什么事儿冲我来!”
风释天难得的见着了这一幕,忽觉得心中悲凉。原来自己记挂的女子竟是如此不顾一切的为了旁人要远离自己,他觉得自己做了这个风释天既是可笑。御书房内的气氛很是奇怪,谁都未在言声,上官景铄跟玖娘子被人按在地上,有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寒气逼人。玖娘子只是不住的掉泪,上官景铄心中满是疼惜。
风释天见他们如是样子,忽然痴痴的笑出了声:“你们做鬼也想做个鬼鸳鸯,朕却不许。在朕这里,这是万万不许的事情。”他口气徒然一转,变为凛冽,只道:“朕要让小玖好好地活下去,直到寿命尽了,方才可以死去。朕要让你看着上官景铄是如何死去的。朕要让他受尽惩罚,朕要让他生不如死。”风释天像是疯了一般,双目如炬,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那二人。玖娘子面如死灰,冷笑也笑不出来了,她觉得声音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却还是开了口:“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就此放过他,不过你不怕报应么?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当年是你逼迫家中让我入宫。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么?”
风释天听她如此不敬之词,亦不过尔尔笑道,抬手挡住了大太监的气愤,只道:“是朕又如何?”他只是自顾自笑道:“朕不许朕的天下之中出现不听从朕指挥之人,谁都一样!”他一回头便吩咐大太监道:“赐予上官景铄炮烙之刑。”玖娘子忽然哈哈的笑出了声,如厉鬼般凄凉仓皇,她双目通红,发了狠的想要奔去风释天眼前,风释天微微一笑。
上官景铄见她这样,一个男人忽然怔怔的落下泪来。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哭,如果自己哭了,小玖一定会放声大哭。可是小玖显然已经瞧见了——她知道他要死了,她自己绝不会苟活,她厉声喝道:“我不后悔!我不后悔!”上官景铄在那之中,回眸望去,只用唇形比了一句话:“我亦不后悔。”
他俩却是终究不能同生共死的。风释天杀红了眼,这一夜只听人声咆哮呜咽,哀求不断。可风释天却是丝毫未有下令停止的意思。而死去的这些人全部都是上官景铄家族里的人。而这一夜里小玖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
她自己被连夜送出宫去,到了骊山被风释天永生囚禁。当天破晓之际,她忽然记起以前还在家中的时候,他过来寻她踏雪寻梅,她戴了一顶哈哈帽子挡住了半面容光,眼前矮矮的一溜黑漆漆的,要可劲儿抬头才能瞧见他的眼睛。他却已经揽住了她的腰身,在那一片白茫茫的雪中。她脚下不稳,只听来回的“吱吱”的踩雪声。他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她只觉他的手心温度滚烫,像是通过血管的纹路来流进她的心脏。分明是清寒如霜的天气,她的脸颊却通红。
他两只手将她固定住了,吻就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从四面八方掠走她的呼吸。她的感觉只有陌生男子的灼热,刚毅与缠绵。她本能的挣脱,却发觉身子软绵绵的,毫无力气。他温热的呼吸在她耳边呵着气,她微乱的鬓发拂过他的鼻尖,他也有了些微痒的触觉。那片雪倒了过来,扑簌簌的落在了他俩的身上,他们曾经也有过密不可分。那雪缠缠绵绵的下了半日,大半光景都尽在雪中,他的气息犹存,就算是急景凋年亦不可忘。
她一生颠沛流离,辗转浮生,到头来余了的只有这半残身躯,跟这永不见天日的黑暗。她见证了他的死去,她却不能死去。风释天将她囚禁,教她在这暗无天日的日子中了残余生。她却知道风释天是拦不住她的,因为一个人既然有了轻生的念头,她必回想法设法的死去。就像秋天来了,大雁南飞,是一定要回家的。
她要回家去了。回到那人身边儿去了。因为他们还有未完成的梦。
她死去的那一天空气静好,万里无云,天空如一泓泉泉。风释天正在柳茹心处用膳,听到此消息后不由得一怔,他这样无端端的出了神,银箸掉落在地。窗外已经是三月初春,乍暖还寒的好时候了。他却感觉又无止无尽的黑暗向他涌来——他将永远陷在这黑暗中。
风释天病了,病在季节更替的时候,柳茹心日夜不歇的伺候着风释天,亦是筋疲力尽。风释天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好在这时候冒贵人生出一位小皇子来为风释天冲喜。风释天很是欣慰,在病中就吩咐晋冒贵人的位分。其实这件事情当初还是柳茹心告诉风释天的,风释天知晓后自然大喜,吩咐人伺候好了,直到前几日方才诞下。
因风释天在病中,所以柳茹心打发诸位嫔妃轮流侍疾,这一日正好到了瑶妃去伺候风释天。她还在寝殿的时候忽见窗外花瓣飘絮,在风中摇曳不定——有一年的春日渐老。如她的年华,她忽对自己的贴身宫女道:“本宫多想要个孩子。”她宫女兀自一惊,忙拉住了她的袖口,道:“此话万万说不得。”瑶妃冷笑道:“谁听见了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