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妃见殿内静谧,夏日的阳光温软明媚,透过白皙的纱窗斜斜地洒了过来,晒在身上,她沐在阳光中,心中却是极冷。风释天并不去瞧她,只吩咐传了膳便走去书桌上拾起一本奏折来瞧。可她都迈出这一步了,如何退却?走去风释天身边儿,笑道:“万岁爷方才病愈,实属不能太过操劳,既然到了用膳时分,如果万岁爷不嫌弃,臣妾伺候您用膳可好?”
她许久未这样过了,此番话说出来,自己心中到底无端一慌。风释天倒还笑着,只不去瞧她罢了,只说:“也好。记得从前在潜邸的时候,朕与皇后跟你们几个,也是时常一家子人一块用膳的。你此番这样说,倒叫朕想起了皇后还在世时。”既然他提及了皇后,静妃也不由一怔。风释天对她的态度微微缓和,瞧她怔了住了,便道:“你且去坐着等着吧,朕自己的身子自己有数。”
回头又拿起奏折来垂眸沉思,静妃愣愣地坐在了椅子上。发呆半晌。瑾饶便悄声进来,对风释天道:“万岁爷,这会子传膳么?”风释天头也不抬地“唔”了一声。瑾饶冲门外挥一挥手,只瞧宫女鱼贯入了,静妃独个儿孤零零的坐在那,倒显得尴尬了。见风释天依旧端端坐在中位上,说也不是,不说菜凉了如何是好。
幸得此刻风释天抬起头来,却是无端端地说了一句:“朕记得你家在平城,当年你嫁给朕之后,你一家子都搬来了京都居住,不过前几年里朕收到你父亲上奏的折子,道是年迈,想要告老还乡。现在一切还好么?”静妃倒是冷不防风释天提及此事,兀自先一怔,心中微微的一酸,勉强笑道:“父亲一切还好,不过年迈再不能为万岁爷分忧,着实扼腕,愧疚不已。”
风释天听她如是说,点点头,道:“朕记得你上头有两个哥哥,还有个长姐,你是家中的幺妹。”静妃眼眶几乎要夺出泪来,极快的笑道:“没想到臣妾伺候皇上这些年了,万岁爷还曾记得。”风释天见她局促不安地站着,笑道:“你坐下。朕只是许久记不得当初的事情了,这一回见了你,那些记忆倒无端端的冒了出来。”
静妃拘谨地坐了,却听风释天又道:“原来皇后走了这些年了。”静妃听他提及的这般伤感,触景伤情,倒想起了原先一家子在潜邸的时候,虽然也有争宠,不过在那深宅大院中,到底是和睦居多。难免红了眼睛,道:“万岁爷快别说了,臣妾想起姐姐来,亦是觉得惋惜。”风释天亦道:“确实是惋惜,当初她陪着朕一同登基,后来到了享福的时候了,她却先去了。”
静妃抽出肋下的帕子按了按眼角,方道:“如果万岁爷还是忘不掉姐姐,不如待到膳后,臣妾陪着万岁爷一块姐姐生前的宫殿瞧瞧。”风释天却摇头,道:“瞧什么呢,瞧得人一颗心怪难受的不说,触景伤情,也是徒增悲伤。不如不去。”兀自起身走来桌子前用膳,却忽然的执了静妃的手,道:“从前的事情,朕该放下了。”
静妃听风释天如是说,总觉得有事情要事情发生,心中莫名的诡异。风释天继续道:“朕知道你一直很安分守己,从前的时候还有在潜邸的那些人作伴,到后来进宫之后,朕听小玖说,她跟你较好,现在小玖也走了,潜邸的人只余了德妃。德妃却常年病着,风吹便倒,你自个儿孤零零的在这后宫中,实属不易。从前朕冷落了你,只是不愿见着从前跟皇后交好的人,怕自个难受,现在朕想开了,从前毕竟是从前,改过去的亦要叫它过去。往后里朕得了空就多去瞧瞧你,也免得你独个儿落泪。”
他这样说了,静妃反倒率先挂下泪来。她知道风释天说的不假,也知道风释天原先多样爱皇后,怕见着她触目伤怀——情有可原!她其实一直都知道。帝王的爱虽然是忽冷忽热的,不过一个人的心中可以装下许多人,人这一生可以爱许多人,因为对于每一个人的爱皆是不同的。可是哪一种爱又不是千疮百孔的呢?虽如此,她依旧感念风释天还能念着她,只是泫然欲泣,便道:“万岁爷还能记挂臣妾,已经是臣妾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虽然知道风释天有旁人陪伴着,并不需要臣妾,可是臣妾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要见皇上一面。总想着为皇上分忧。”
风释天听她这样说,便知还有下文,只微微一笑,静妃略略叹息一声,愁上眉梢,便道:“是这样的,前几天里柳茹心的头风又发作,床都下不得,可是她还要照顾着皇长子,着实不易。便将管理六宫的权利暂交淑妃几日。可尽管是这样,六宫琐事诸多,哪里是一个淑妃能够照应过来的,更兼公主一事,眼下里还没有人能有这个资本去照应公主。臣妾只是想为皇上分忧。”
风释天听静妃提及了公主一事,不由得沉思,半晌定定地瞧了她一眼,笑道:“朕知道你的意思了。”送了她的手,拿起筷子来夹了一口菜,却是不语。静妃忙起身伺候风释天用膳,风释天吃着半晌自个儿笑道:“其实这件事情朕自有思量。从前想着将公主交给瑶妃抚养,不过今儿你一提起,朕倒有个不错的人选了。”
静妃哪里料到自己的一番话,倒给外人做了嫁衣,手中不由一顿,心虚尴尬地问道:“臣妾能问问是谁么?”风释天抬眼瞧她,不由微微一笑:“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