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之间暮色大开,衬在远远儿的天际边上,无声中变换流光。淑妃一时未曾料想云皇贵妃唤了自己,不由怔了一下,云皇贵妃见她怔楞住了,反倒笑了出声,道:“你在那愣着做什么,进来。”她兀自先行去了,淑妃这才慢慢的走了进去。
宫女上了新茶进来,淑妃却是无暇顾及,只觉茶香袅袅,跟适才那茶又是不同。她猜想着云皇贵妃许是有话要对她说,她只是默然地等待着。云皇贵妃手边下竖立着一个粉彩松石绿地开光绘仕女人物花卉撇口瓶,瓶内欹斜出几株红得如石榴一般火艳凌霄花,只是适才来的时候过于焦急了,下意识忽略过去了。
想必那凌霄花一定开的如火如荼,摧拉枯朽的顺着粉墙一溜直穿梭过去,她前几日的时候在御花园的角落里看见过,只是没想到这样好生好活的植物云皇贵妃竟然喜欢。云皇贵妃见她瞧那花瓶瞧得入神,不由道:“这是本宫生完严儿的时候,风释天赏赐过来的,你要是瞧着欢喜,回头带上就是。”
淑妃听她这样说,只是笑道:“倒不是这样,不过这样的花向来不甚名贵,没想到姐姐竟还喜欢。”她微微一顿,笑道:“姐姐可还记得,冒贵人刚生出皇子那会子,什么玉板白、一捧雪、珊瑚凤头……万岁爷样样都给她寻了过去,听着就赏心悦目的,别说瞧见了,那心中定是欢喜不已的。”云皇贵妃道:“本宫到没有什么偏爱的东西,不过对于梅花有一种独特的欢喜之感。”
淑妃听她这样说,其实是知道里面的缘由的,不由微微一笑,道:“姐姐不害臊,这样说出来,叫妹妹听了,总是要多想呢。”云皇贵妃也不由羞红了脸,道:“我不过是听你提起了赏花一事,随口一说罢了。我可没有你想的那样多。”淑妃嗤的一笑,道:“这样说来还是妹妹想多了?姐姐这可就不地道了。”云皇贵妃眉毛一挑,笑道:“我哪里不地道了,还不是你先说起这件事的,本宫对于花的品种不甚了解,只说了一说对梅花的偏爱罢了。”
淑妃笑道:“姐姐就是不地道,说起跟万岁爷相遇的场面,你说能不能叫人脸红。”云皇贵妃到底脸皮薄,听她这样说了,果然羞红了脸,只是缄默半晌不语。淑妃却忽然慢慢敛尽了笑意,正色道:“姐姐让妹妹过来,可不是有事情要说。”云皇贵妃却笑道:“那妹妹今儿过来,是不是也有事情要说?你未语,姐姐也不说。”
淑妃听她这样说,终于将憋了许久的事情,慢慢地说了出来:“我是有事情要说,因为我怀疑姐姐的病是因为静妃拿来的方子,尽管姐姐觉得无所谓,可是这件事情放在妹妹心里确实是个不可解开的心结。”云皇贵妃道:“你这叫做风释天不急太监急——”淑妃听她这样说不由笑道:“姐姐这样说也对,我就是着急,就是不愿意见着曾经伤害过姐姐的人还在这宫里张扬。”云皇贵妃道:“你以为本宫愿意吗?只是不愿多说罢了,我曾经说过,恶人自有恶人磨,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妹妹怎就这样焦急?”
淑妃道:“姐姐虽然多次说过我,因着这个性子坏事,可是妹妹尽管再改了,可是在这个改变的过程中只是发觉改来改去,还是一样憋不住事情。从前懦弱只不过是在这宫里举步维艰,步步艰难,见了谁不敢多言,生怕惹祸上身。可是有了姐姐就不同了,因着我知道姐姐是真心待我,无时无刻不在保护我。”云皇贵妃听了心中只是综错复杂,理不出思绪来,便道:“因为我知道你也是真心待我,才会如此的。又教你如何如何。”
淑妃自然也知道,只道:“那姐姐是如何想的?当真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么?”云皇贵妃笑道:“时机好等,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所以妹妹只需耐心等待,不可打草惊蛇。这件事情不必你我动手,自有人会惩治她静妃。”淑妃只得放心心来,放心之后便就问道:“那姐姐要跟妹妹说什么?”云皇贵妃吃了口茶,见有小宫女进来掌灯,只是静谧无声,她瞧窗外的天儿渐渐自四面起了紫黑,好似在慢慢洇透天空,她回过头来微微笑道:“其实偏方没事,一切都是假的。”听她如此平淡的说了出来,淑妃大吃一惊,半晌回不过神来,怔愣般的,不由自主地说道:“姐姐此话何意?”云皇贵妃笑道:“就是你想的那样,这一切都是假的。”
淑妃微微一怔,她手中转着景泰蓝珐琅茶杯,那上面镶绣着极淡极浅的蓝色,蓝色之中又勾勒出许多花样,这样繁复细致却又富贵的样子,她因为瞧得时间长了,眼睛不由自主的生了晕眩,却笑道:“姐姐的意思妹妹好似能明白了些。”小宫女掌了灯便退了出去,夏天天黑算是较晚的了,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俩人已经坐了一下午了的光景了。
云皇贵妃慢慢地说道:“是啊,所以我才说,这件事情根本急不得,因为她已经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所以,妹妹根本不用着急,因为万岁爷已经怀疑到了静妃身上,如果我们率先行动,只怕会是打草惊蛇。”淑妃慢慢抬起脸来,她耳朵上坠着玛瑙绿石坠子,打在衣襟上轻微的飒飒微响,烛光下衬的她一张小脸洁白无瑕,温润如玉。可她的眼睛只是带着说不出的悲哀,哀恸无助,只是苦笑道:“原是妹妹白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