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天色如黑葡萄一般,只余着满空璀璨星子熠熠生辉,柳茹心站在凭栏前,眺望着远处,万家灯火明亮如白昼,映出万里晕黄的烛光,不知不觉中,宋青却已然站在了她的身后。他见柳茹心瞧得入神,不由微微叹息一声。柳茹心唬了一跳,立时回过头去,他却不看她,瞧着下头的灯火通明,说道:“真是许久未见了,不知皇贵妃过得可还好?”
柳茹心下意识的向他身后瞧了一眼,见四下里无人,就连守着的宫女太监亦是不见了踪迹,方才怅然说道:“好与不好,其实没什么不同,毕竟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宋青听她这样说,亦是微微笑道:“可不是?”柳茹心听他语气怅惘,带着无尽的惆怅,似乎心中有事儿,她心念一转,便问道:“我听说了……怎么,是过不下去了?”宋青转头瞧她,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又极快的被一种从容给掩盖过去,只道:“过不下去了吧,两个人都没有话说了,还能过下去吗?”柳茹心心中疼惜他,毕竟当初年少之时,他是那样的疏狂,好似将世间一切都不放在眼中。而如今世事更迭,竟也被情所困。
她只说道:“既然过不下去了,倒不如自个清净,不过自由亦不是这样容易得到的。洒脱这个词说起来简单,但人生在世,总会有事情缠身,洒脱说起来简单,从何容易?”宋青笑的有些勉强,只道:“所以我现在正在努力中,明知道这样子两个人都不好过,偏生见了她却更加的难受,可现如今儿了,是见不着了,那种难过却跟见着又是不同。”柳茹心如何不知道感情折磨人,正如人家所说的那样,人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那种会变质的东西,偏生人人都想走一遭。
可正如飞蛾扑火一般,明知道会被活生生的烧死,却依旧选择追随。柳茹心见星光灿烂,像是许久未见过了一样,一时之间不由看得贪了神,半晌才道:“反正你已经选择了,做出的事情不叫自己后悔就成。”宋青站在黑暗里,只露出银线勾勒的麒麟纹路在月光的反衬下冰冷的光,他的声音一如冷冽的冰细细裂开一般,只道:“其实倒也不是。只是已经没法子选择了,当初的一意孤行,到头来终于明白这南墙不好撞。撞不动。”
分明说的有些可笑了,柳茹心心中悲哀,半晌才慢慢笑起来,道:“是什么时间的事情了?”宋青无端一怔,见天间月光清华,新月前头水色一样,这样与天同庆的日子,他却没感到分毫的喜悦,他转过脸去,带着一丝微哑的声色说道:“半月之前了,倒不是不见我,只是见了我却也没话说,皇妃懂得那种憋屈么?”
柳茹心正因为不懂,才替他感到难过,世界上真的没有感同身受一说,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如何用经历过的眼睛去看待?她心中挣扎,不愿看到宋青这番样子,便好声笑道:“其实亦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你人又不差。”宋青有些自嘲地笑道:“我不差么?”却是记起了当初的阮家小姐,最终却也是没有得到的。到后来的一眼定情,看到了她许卿卿的样子,心里想过这一辈子,就是她了。只是不知是时间的过错,还是这份爱流逝的太过快了,到头来,不是谁也没有留住么?
是他自己留人不住,真不是差不差的问题。他心里倒不是好生难过,只是觉得一种悲哀,亦或者是苍凉罢了。他身后的宫殿里依旧欢声笑语,远远地便能听见那些人从心底发出的欢乐。他依旧无悲无喜,感受着秋末寒凉的风,柳茹心忽的轻笑一声,道:“其实说起来,我们也许就没见了,偶然的时候也能听香兰说起来丞相府丞相府如何了,可现在的丞相府亦不是从前的丞相府了,毕竟你没有入朝为官,尽管念着你,却总是不得相见。”
宋青呼出一口气,似乎轻松了不少,他心中虽然思绪诸多,却总是不得想的。便道:“皇贵妃身份尊贵,其实并不是在下可以见到的,虽然当年的情意在,不过世事更迭,说出来,亦是没有必要的。”皇贵妃心中悲凉,见上弦月渐有下坠之势,马上就要换成下玄月了罢?她在心中这样想,虽然操劳了一天,可终究还是跟往常一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她感受到了夜里的寒凉,她身子虽然说是大好,可到底不比从前了,这风便如刀子一般划在脸上,冷冽非常。她只笑道:“你说得对,世事更迭,不必提起。”
宋青微微一笑,道:“皇贵妃说得对。”他略略一顿,转过脸去,四下里静悄悄的。因着风释天今年年初之际取消了宵禁一说,此刻万家灯火依旧通明,宛如一盏一盏的河灯,在烟江上渐次铺了开来,映出万里无边的通亮,星河璀璨。他又说道:“好在这些年没有入朝为官,我的生意做的一直不错,毕竟是受了父亲的照拂,在行事上收到了许多人的照顾,这些年过得一直安稳无虞。到了现在快要步入中年,做起事来却不比从前,更加的小心谨慎了,我想着,一直这样过下去,到底是能平安快乐的。”
皇贵妃知晓他现在的想法不外是此生别无他求,惟求安稳现状,她亦转过脸去,星子灿烂,月亮一分分的移动了地方,这沉寂寂的一刹那,真长,从前从未觉得黑夜这样漫长,如今儿思绪多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忽然就觉得了。宋青回头瞧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