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仿佛是一直不断的,忽停忽下的,总没个头。正如方才风释天方才过来,就又下起了雪,好在风释天乘坐的御驾乃是轿撵,并不会受凉。风释天在中位上坐了,柳茹心打发人搬了凳子过来,坐在了风释天身边儿。下首依旧是一干嫔妃,风释天四下里瞧了瞧,“唔”了一声,道:“每每到冬天,德妃的身子就一直缠绵卧榻,如何挣扎也是起不来的,你们如果有空,相互之间多多走动,亦是好的。”其实风释天本不经常提起德妃,这样无端端的说起来了,诸人不由得一怔,柳茹心先行软声说道:“其实前一阵子的时候,臣妾还见过德妃姐姐,不过总是病怏怏的,整个人都憔悴的不行,臣妾不敢多留她,怕她在外面再吹坏了身子。”
风释天“唔”了一声,笑道:“朕也有好长时间没见过她了,不过一直打发人好生调养着她的身子,太医院里的人都是些灵丹妙药,当初她那样坏了身子,亦是将她从鬼门关上给拉回来了,好在这些年一直调养有顺,没出现过什么大的差错。”柳茹心笑道:“臣妾知道了。不过德妃这些年都没怎么出来过,臣妾就算想跟她多多来往,亦是一直不得空的。”
风释天忽然叹息一声,见殿内诸人都瞧着自己,待到他视线过去了,方各自垂下头去,他只管说道:“朕算是掐着时辰过来的,猜着你们都没回去,亦是好久没过来看看了,正好忙完了政事,便过来了。”柳茹心见香兰已经奉上茶来,只管笑道:“劳烦万岁爷记挂着,臣妾也觉得是许久未聚在一起了,聚一聚亦是好的。”淑贵妃不由笑道:“臣妾亦是许久未见到万岁爷了,没想到今回出来,倒成了好事。”因着她怀有身孕,出了柳茹心的这,鲜少走动在人前。风释天亦笑道:“你怀着孩子,现已稳定下来,走动下也是对身体有好处的。”淑贵妃只笑着点头,算是应下。
风释天见殿内诸人一时无话,斜睨了一眼冒贵人,不由道:“你这是怎么了,看你面色倒是不好。”冒贵人下意识摸了摸脸颊,半晌笑道:“方才臣妾的东西掉了,一时之间惶恐,半晌没回过神来呢。”风释天“唔”了一声,只说道:“那可找到了?”冒贵人摸了摸耳坠子,方自笑道:“可不是找到了,这个原是万岁爷赏赐的,臣妾珍贵得很。”风释天细细瞧了,只是时隔多年,早就忘却了。就将话题一转,对柳茹心笑道:“你们说到哪里了,怎么朕一来,都没有说话的了?”柳茹心自己扶着珐琅护甲,极轻的力度,指腹摸着上好的繁复样子,风释天见她不语,不由回头过来瞧她。
她方才嗤声一笑,道:“不就是万岁爷刚才所问,那会子冒贵人的耳坠子掉在了臣妾这里,臣妾听她说是万岁爷赏赐的,哪有不找的道理。”风释天这才细细的看着冒贵人的耳坠子,半晌似乎了然,笑道;“原来是这个,朕好像有点印象。”冒贵人似乎是记起了从前的事情,面色不由微微一红。风释天只瞧了一眼,笑道:“找到了就好,那原是从前的时候,人家进贡上来的南海鲛珠,自然珍贵。”冒贵人听风释天如是说,心中忽然五味陈杂,难不成她在风释天心中就一直是个不甚小心的人么?难不成她将风释天送的东西这样不珍惜?
柳茹心只微微笑道:“原来最有福气的可是冒妹妹。”冒贵人却是如何也笑不出来的,风释天竟也不问一问究竟是如何丢的么?淑贵妃转头看着刘娘子,忽然笑道:“刚才还见刘娘子说起话来丝纹不乱的,怎么的这时候倒不说话了呢?”刘娘子面色一怔,半天讪讪笑道:“倒也不是,嫔妾哪里有插嘴的余地呢?”淑贵妃笑道:“倒也没什么,咱们同为万岁爷的妃子,在万岁爷面前一众平等。”刘娘子微微皱眉,不过极快的笑起来,她见诸人都一瞬不瞬的瞧着自己,不由微微笑道:“其实那会子,冒贵人耳坠子丢了的时候,嫔妾瞧见了,不过路滑诸人走得极快,当时小絮姑姑又出来请嫔妾们进去,嫔妾一急倒也忘了。”
柳茹心心中莫名一紧,却亦是极快的微笑,道:“那你那会子怎么不说,偏生等到万岁爷过来了才说。”刘娘子忙抬手,她的宫女搀扶她站起来,她欠了欠身,方道:“只是一时紧张,反倒不敢说了。”柳茹心笑道:“那你说说好了,你都瞧见什么了。”她虽然这样说着,手指却若有若无的拂着帕子,刘娘子怯生生地瞧了眼风释天,见风释天亦是在等待着她的下文,她不由说道:“只是掉在了雪中,昨儿夜里那雪那样大,掉进去直接给埋没了,嫔妾们都等着进去,倒就忽略了,只是最后进来的人是娘娘的掌宫姑姑。”
殿内有一瞬间的沉默,柳茹心并没看风释天,只是瞧着刘娘子。她今儿穿了一件织金锦缎对襟长褙子,她本就清瘦的不行,身上连点肉都没有,就像是空落落的穿了件衣裳,根本撑不起来的样子。屋中生着炭盆,偶然能听见几声‘毕剥’之声,原是罗银炭爆开了一星半点的火星。风释天倒还像是没事儿人一样,转头对柳茹心笑道:“她这话倒是极有意思。”风释天对于御前的规矩速来极严,柳茹心身边儿的贴身之人亦不例外,眼下亦只是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柳茹心,她半晌笑道:“香兰,事情既然已经扯到你身上了,你是不是应该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