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天色极好,难得的艳阳天,淑贵妃坐在肩舆上,恍惚间就要睡去,幸得她宫女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了她,她这才没有歪下去。她自己倒先笑起来,说:“这天儿真是睡觉的好日子。”她宫女佯装拉下脸来,说道:“娘娘可要仔细一点,您现在可是怀着孩子的。”淑贵妃自知方才是自己不小心,不由笑道:“本宫知道。”到底是打起了精神,不敢不小心。
柳茹心并不知她要过来,方才午睡起来,因着她午睡的较早,饭后用过茶便睡去,这会子正好起来在梳妆,一听香兰传话道是淑贵妃过来了,不由一怔,半天笑道:“这会子怎么过来了?”说着话淑贵妃的声音已然响起在门外,只是满含笑意,“怎么,姐姐还不许妹妹过来了?”柳茹心回头瞧她,见她穿了一见妆花缎子彩蝶坎肩,只是那坎肩显然是新做的,按照她的体型做的,这样丰腴的身形,倒叫她想起了自己,不免笑道:“自然是许的,你先坐,我马上就好了。”淑贵妃见她转过头去,铜镜出映出并未添置完毕的发髻,一丝不苟的双花髻,却是韵味非常。
淑贵妃见她开着窗子,窗子外面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余着一地的水渍,想来晚间的时候就该没了,今儿这样好的天气。柳茹心梳妆毕了之后,见她瞧着窗外出神,不由笑道:“瞧什么呢?光秃秃的光景,可是不好看。”淑贵妃回头笑道:“姐姐可是都置办好了?听闻晚上还有宴席。”柳茹心听她这样说,心中不免疼惜她的身子,便道:“你还挣扎着过来做什么,老老实实的歇着就是,不过是群臣的宴会,不去也罢。”
淑贵妃笑道:“总是不能失了礼数,免得叫人诟病。”柳茹心难免笑道:“你现在怀着身孕,怀的可是天家之子,又有谁敢诟病你?”淑贵妃心中有事,不免有些心不在焉,随口敷衍了几句,柳茹心以为她是累了,倒也没有多问。她俩吃茶吃到晚间,便有人请她们去到长乐宫。夜里较冷,柳茹心用自己的轿子让淑贵妃坐了,自己乘坐了肩舆。
因为是过年,宫里极是热闹,还未行至长乐宫前,眼先瞧见那一溜红彤彤映出的彩光,那些灯笼似乎比往常的那些明亮了些,映出深深殿宇,衬着晕黄的灯,宛如黄昏时分的光景。宫道两侧那朱红的墙,衬在黑魆魆地夜里,如鲜血凝固了一样。井而有序的小宫女顺着走过,她们的肩舆跟轿撵移去,便有人不抬头的跪在地下请安。柳茹心见前方已经开始张罗布置,一年一回的过年,谁人都是期盼的。因为还未走出宫道,却并不难瞧见前头垂花门前陆续的有人走进去。这样一幅场景,倒叫她怔了一怔。
从前并未觉得宴会这样热闹喜庆,就连万寿节的时候,都从未觉得。如今儿倒是觉得这样子才算是过年。待到她们转过了垂花门,御花园近在眼前,虽然是寒冬腊月,人人却是穿戴的暖和又不失了身份。御花园里有几座青石小亭,植入了几缸一品红、红梅、君子兰、仙客来、墨兰等,几缸繁花错落有致,衬的整个御花园宛如春天。
诸人一见她的肩舆到了,急忙携着随侍的家眷跪下来行礼,灯火通明的园子里,只瞧乌压压的一片人头,跪了满地。她自己笑了一下,搀扶着香兰的手便下了肩舆,淑贵妃亦是下了轿撵,柳茹心便道:“都起来吧。”黑漆漆的夜里,最是寒凉,她接过小絮奉上的手炉,笑道:“都随着本宫去宫里坐吧,这样冷的天儿,难为你们在这等着。”因为在场的皆是诸位大臣的女眷,各个花枝招展亦不足为奇,她们应了声,都跟在柳茹心同淑贵妃身后,期间有不少香粉细细,只是无人说话。
路途间淑贵妃打了好几个喷嚏,柳茹心心中着实疼惜,回头吩咐小絮道:“回去取件大氅过来。”她自己穿了件水貂,倒不觉得冷,偏生淑贵妃身子娇贵,半点差错都出不得。淑贵妃忙道:“倒是不必麻烦,去了那喝碗姜汤就成了。”柳茹心难免忧心,因着并肩,身后的人都远远的跟着,并不能听见她们说话的声音,她只管说道:“你要记得,你可是怀着孩子的人,半分差错都不能有。”淑贵妃道:“姐姐放心,我有数的。”柳茹心到底不愿多言,因为身后还跟着诸位女眷,总要抬一抬脸面。
等到柳茹心将诸人安顿下来,自己方才坐下了,因着宴会还未开始,诸人起了兴致,各个跃跃欲试,柳茹心便想了个点子,吩咐人备好了东西。大抵是没有什么新奇的点子的,只是笔墨书画等才艺的比拼。柳茹心见她们在下面玩的欢乐,都跟着起哄,自己却是毫无兴趣。回头见淑贵妃已经端着姜汤喝着了,下面言笑晏晏,诸人兴致盎然。
她本是端着茶吃着暖和身子,见小絮还未回来,却觉得路途遥远,就并未多想。香兰却紧挨着她,忽然说道:“娘娘你看。”说着视线便移过去,只见角落里坐着一名女子,穿着打扮倒很是体统,不过面无表情,空洞一般的,柳茹心好似是从前见过的,只是如何也记不起来,不由怔了一怔。
香兰道:“娘娘常年在宫里,许是记不得了,那名女子原先奴婢在丞相府的时候,是见过的。”柳茹心听她这样说了,不由道:“是谁?”香兰微微笑道:“可不就是宋青公子的原配。”柳茹心半晌恍然大悟,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