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待到了中旬,有不少群臣女眷上来献艺,期间不乏有长相俊美,官宦出身的女子。下首依旧是言笑晏晏,歌舞升平,风释天瞧得兴致勃勃。时儿转过头去跟柳茹心交谈几句,但因着柳茹心心中有事,难免心不在焉。淑贵妃瞧得心中疑惑,更兼焦急,回头得了个空子,便对风释天道:“臣妾回去换件衣裳。”风释天却心疼她怀有身孕依旧在这挣扎,便道:“回去好生歇着,早些歇息,不必过来了。”这正合淑贵妃的本意,便没拒绝,笑道:“臣妾遵旨。”
她虽然这样说要走,不过有意放慢了步子,柳茹心思绪错综复杂,只是理不出头绪来。见风释天已经回过头去跟他的亲臣言笑,淑贵妃只是一个劲儿的给自己使眼色,她本是因着小絮一事,不想牵扯到淑贵妃身上,不料她已经看出端倪,她自己再如何隐瞒,想必亦是隐瞒不过去的。那中央自四面起了韶乐,脆生生的极为悦耳,诸人的吵闹声渐次小了,有一名女子款步而来,其身轻盈宛若惊鸿,柳茹心从前没见过那女子,想来往后也不会见着。她只是心不在焉,却见风释天瞧得痴迷,不由说道:“臣妾送淑贵妃出去吧,天黑路滑,臣妾不放心。”
风释天只微微笑道:“朕素来知晓你俩交好,罢了,你且送她出去吧。”淑贵妃却已经走到门外,窗外明月当头,柳梢之上爬的老高,淑贵妃穿了两件大氅,并不觉得冷,反倒是她的贴身宫女觉得她会冷,便道:“娘娘去偏殿等着皇妃也好。”淑贵妃却道:“本宫虽说怀着身孕,但身子到底是不差的,那屋子里闹腾腾的,都闷得发慌了,吹一吹风,醒一醒脑,也没什么不好的。”柳茹心却已经走出来,听闻此话,不由说道:“却正因为妹妹怀着身孕,姐姐才不想你这样操劳,偏生你还不许我瞒着你任何事情,你自己说,你让我情何以堪?”
淑贵妃见柳茹心立在廊下,一袭水貂大氅,拢这丰腴的身子,却依旧是端庄之态,她不由说道:“妹妹跟着姐姐多少年了,不都是风雨同舟过来的,难道有事情,姐姐还要瞒着妹妹不成?”柳茹心素来不愿跟淑贵妃探个究竟,更兼她此刻怀有身孕,更不愿她分神分力,只管说道:“倒也没什么事儿。”她虽然这样说,可语气难免怅然,淑贵妃便道:“姐姐只说就是。”皇贵妃却只惨然一笑,道:“还能有什么事儿,人家的主意打到本宫头上来了。”淑贵妃听她如是说了,不免说道:“姐姐此话何意?什么叫做主意打到你的头上去了。”
皇贵妃见凭栏泄露出了几许清辉月光,余着一地的银辉,晦暗非常,可在黑暗中却又是极为明亮的,她只说道:“小絮应该是被人留下了,不过到底留在了哪里,现在我也不晓得,只是不见了踪迹。”淑贵妃听她以淡然的口气说出此话来,心底却深深的明白柳茹心是焦急的,她到底亦是一惊,下意识摸着肚子,说道:“姐姐先不用急,打发人去找,后宫中谁人能有这样大的本事,竟敢私自扣留小絮?”
皇贵妃见她立在寒风中,到底是心疼,便道:“先去我那坐坐,彼此商量一番有个对策亦是不至于到时候措手不及。”她俩出了长乐宫,依旧是皇贵妃乘坐肩舆,淑贵妃坐了轿撵,一路寒风瑟瑟,柳茹心心中只是发沉,沉到并不愿胡想。待到了华清宫时候,已是明月当头,夜黑风高之时,不过她们的轿子一到,华清宫内外的一干人皆是出来迎接,哗啦啦的跪了一地。屋子里灯火通明,映在那软绵的纱窗上,晕黄的光,只瞧乌压压一片人头。诸人拥簇着两人进去之后,香兰方才苦着一张脸跪下说道:“娘娘,恕奴婢无能,已经快要两个时辰了,却还是未见到小絮的踪迹。”
柳茹心心中已然料到是这个结果,她听香兰这样说出来了,反倒不焦急了,因为在这宫里,就算是失踪了人,亦是常有的事儿。可是尽管失踪,想来没有人胆子大的连她的人都敢动。她心中猜想着小絮只是被人扣留下来,并不会拿她怎样。淑贵妃亦是这样想的,她捧着宫女奉上的茶,回头见柳茹心面无表情,只管说道:“先打发人去找。”皇贵妃并不回话,只吩咐香兰,道:“当时本宫吩咐之后,以小絮的思维,定然抄了最近的道去取大氅过来,你先打发人去那一带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她虽然说话倒还如常,可是心中没有不焦急的理,淑贵妃难免忧心忡忡,只管道:“可是今儿夜里来参加宴会之人如斯之多,此刻距离当时已经几个时辰,恐怕能探到踪迹的几率极小。”皇贵妃忽然叹息一声,回头瞧她,眼神微苦,只管说道:“尽管小,却不能不找。”她略略一顿,见宫女太监跪在地下,都是她平素极为信任的心腹,有什么话并不会隐瞒,她将话锋一转,徒然冷冽,道:“打发人去冒贵人等各宫主子处藏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回来禀报。”诸人听了她这话,不免浑身一颤,大抵是从前没有见过皇贵妃这幅样子,因着她平素不将任何事情放在心上,做事情抑或旁的都是温和似水,这样突如其来,难免吃惊。
淑贵妃见皇贵妃是真的动了气,焦急之中却又是想的如此周到,心中难免钦佩,只管笑道:“姐姐说的不错,小絮失踪这件事情,宫里的人谁都有可能,姐姐既然这样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