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茹心有这想法,总不会是一日两日便能造成的,她是老早之前便已经如是想过了。她见淑贵妃歪在榻子上,倒也是不看她的,自己偏着头,瞧着窗外春光明媚。柳茹心过来本是晌午,彼时阳光大开,映出满空耀眼的光芒,那阳光本是打在头顶,并不会照过来,只余着斜下的一缕余晖,若有若无的金黄,淡薄的叫人恍惚。
她回过头去见淑贵妃只露着半面脸颊给自己,她心底无声叹息,轻悄悄的起了身,方才想要兀自离去,她脚踩在软绵的地毯上,本是无声无息,淑贵妃却歪着头潸然泪下,柳茹心本是心意已定,不料淑贵妃既没有挽留,亦没有说话,自己反倒怔了一怔,她背对着淑贵妃,面前一派朱红槅子,槅子上错落有致的摆放着瓷器玉件,她忽然叹息一声,道:“你还在月子中,小心以后落下毛病。”
其实不说还好,她这样一说,淑贵妃反倒再也控制不住,她却并不回头瞧柳茹心的背影,只道:“敢问姐姐,为何要与妹妹疏远。”声音已经哽咽到了极致,柳茹心反倒于心不忍,道:“倒不是成心跟妹妹疏远,只是觉得有了隔阂,倒不如不想见。”淑贵妃见窗外有一株绽放已久的梨花树,那样轻软的花瓣颜色,无声无息的随风浮动,正如她此时的一颗心,像是被风拂下的孤苦无依的凋零花瓣。又仿佛是苦海上的一叶孤舟,她迷失了方向,只是惶恐。
她道:“隔阂?隔阂是什么,是那一夜妹妹出了事情,姐姐只顾小絮之事,并不来探望妹妹么?还是因着妹妹这件事情,万岁爷疏远了你,你还是怨我是么?”柳茹心忽然回过头去,却见她已经满目泪痕,到口的话忽然一滞,过了良久,却还是道:“其实真正怨恨的人,是你吧?你在怨我只顾小絮,不顾你。”淑贵妃只觉自己嘴唇干涩,涩涩的眼泪流进嘴里,齁咸的苦,她嗓子一窒,忽然半晌说不出话来。这哪里是干涩,分明是心里苦涩。
窗外繁花垂落,春天不就是这样子了,花开花败,又总是落不完的。
柳茹心到底不再多言,因着知晓多说无益,事已至此,她俩到底是回不去从前了。可是淑贵妃仍不死心,到底回过头来,见柳茹心已然走到门口,急忙说道:“妹妹曾问过姐姐,可否怪我,姐姐当初说不怪我,可是现在,姐姐对妹妹的态度,已然告诉我了,你在怪我。”柳茹心听她这话反倒笑了,道:“你说错了,我从来都没怪过你,不怪你争夺宠爱,不怪你一切,有了孩子,亦是你自己的福分。”她停了一停,回过头去,身子亦是一旋,笑道:“你说,如果我真的怪你了,当时我俩那样要好,你这孩子还能生出来么?”
淑贵妃到底怔忡住了,窗外的风吹在她的脸上,眼泪已经干涩了,面容紧绷绷得,生了些不太舒服的感觉。柳茹心已经离去,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长时间,只是阳光已经斜射过来,铺开在了窗台上,只是余着淡淡的一层浅黄,若有若无的金色,却是有些刺痛双眼。因着柳茹心过来,她们两个有话要说,淑贵妃宫里的宫女都退了出去,而她们并不晓得柳茹心已经离去,正待进来奉上新茶之时,只见淑贵妃孤零零的一个人,歪在榻子上,那双目微红,显然是哭过了。
她宫女一惊,忙将托盘撂在桌上,回头进屋子拿出毯子来,忙给淑贵妃披在了身上,她一面将淑贵妃身子包起来,一面闭紧窗户,嘴中还道:“娘娘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将来可如何是好,万一落下了病根,受苦的可是您自个儿。”淑贵妃心中有事,全然没有听进去,只是瞧那紧闭的窗子,窗纱软绵,近在眼前,那阳光被隔了一层,筛出细腻的余光,温软的,却终究是隔了一层,毫无暖意。
她宫女还在絮絮叨叨的说个不住,她全然没有心思听进去,她虽然是在坐月子,可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叫她如何控制眼泪,竟是控制不住的掉下泪来,这种事情竟然比从前让人难过的事情都难过,仿佛世界上再难过的事情莫过于此了。她宫女见她又是不住的掉泪,心中大惊,忙道:“娘娘究竟为何事伤心?”她说出这话来,自己反倒明白过来,不由得试探着问道:“可是与云皇妃吵架了?”
她宫女不说还好,一说淑贵妃直接伤心到了极处,回想起从前她俩那样交好,只是现在竟然形同陌路,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她们变成了这样?她曾经说过,自己不求宠爱,求得不过是柳茹心一切安好,可现如今,究竟到底是不是为了她生出了风释天的孩子,而变成了这样?她自己不愿去想,可是又难免多想。
柳茹心走在回宫的路上,只是心灰意懒,她竟然觉得一颗心已经麻木了,任何事情都将掀不起波澜。其实这样也好,毕竟将来跟淑贵妃到底是没有再多的牵扯,不如就在这断了。从前往事倒不如不提,她现在已经不愿去想任何人了,只是一心想要救冰晓出来。尽管她不知道冰晓到底身在何处。
其实这件事情她说动身也快,毕竟在这宫里,并不想跟任何人在有所牵扯,他的严儿已经长大成人,想必过不了多久,风释天封个王爷,他便有了自己的住所,将来的事情,她也不能够为严儿做主,倒不如就这样算了。她现在对于风释天已经心灰意懒——虽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