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转盛夏,北方的地界总是忽冷忽热,每逢到了夏暑,自是炎热无比。自从小絮走了之后,柳茹心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闷在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逢到定省请安方才出去见一见人。香兰瞧着,心中焦急,却又不能直接开口说出来,只是时时关注着柳茹心的动静。这一日下午,后宫诸位嫔妃都过来给柳茹心请安,她独个儿坐在中位上,见下首诸人皆是到齐了,心中微微惊讶,不由道:“难得见到这样多人。”
因着德妃也过来了,不由率先开口说道:“多日不见,娘娘的气色依旧好。”柳茹心瞧着她只是无悲无喜,道:“德妃的面色今儿瞧着亦是不错。”德妃只见她一双冷清清的眼睛瞧着自己,一瞬不瞬的,像是在瞧一个死物一般,没来由地心中发慌。她自己忙笑道:“只是近来天气转暖,总会觉得身子舒坦了些。”柳茹心却已经不再看她,只是放下茶杯,转过头去对香兰耳语了几句。桌子上本是放着几个匣子,那匣子上的雕花极为精致,香兰本是躬身听着,忽见她拿起桌前的小匣子对诸人笑道:“娘娘的意思是,近来万岁爷赏赐了一些东西下来,只是娘娘到底是用不上的,想着分给诸位娘娘。”
诸人一听,哪有不高兴的道理,眼神皆是不由转到香兰手中的匣子上,香兰依照位分去了,柳茹心自己缄默的吃着茶,并没说话,反倒是淑贵妃笑道:“姐姐无端端的赏赐这些东西给臣妾做什么?”柳茹心没想到她这样问,不过笑道:“只是用不着了。”她这样说了,淑贵妃不由瞧她今日的装扮,只见她穿了一重天青绿垂柳暗花绸缎长裙,颜色倒不是翠色,微微的发了沉,她平素没见过柳茹心穿过这样的衣服,心下疑惑,却只笑道:“姐姐近来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柳茹心摇了摇头,反问道:“能有什么烦心事?”香兰已经依次分下去了,柳茹心并不想与她们有过多的交谈,只说:“本宫乏了,你们都散了吧。”诸人得了东西,自然巴不得回去瞧瞧,并没有多坐之理,只是齐声跪了安,退去了。淑贵妃本想留下陪柳茹心说话,可是柳茹心已经执了香兰的手转身回屋子去了,她叹息一声,只得带着人回去了。
已经是掌灯时分,有小宫女进来掌起了灯,屋中灯火通明,窗外云霞漫天,那彩云流光绚丽,却已经是黄昏时分。柳茹心将人都逐出去了,自己坐在屋子里,天色不甚太晚,只有桌前几盏烛光,她就着那光拾掇了自己的衣物,因着盛夏,到底是简便,所带之物,不过几件家常便衣。
德妃回了自己的寝殿,只是将柳茹心赏赐的雕花匣子撂在桌上,自个儿怔怔出神。她本是敞开了门瞧着窗外的彩霞绚烂,这会子见天色渐渐自四面洇透了些紫黑,竟是快要入夜了,宫女进来问她是否传膳,她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直至宫女问了第三遍,她只是忽然回过头去,问自己的宫女,道:“她这算不算是敲山震虎?”那宫女兀自楞了一下,忽听檐头下的铜铃起了丁当的“叮叮”声,回头一瞧,却是忽然下起了雨,那雨来势匆匆,没得这样一会子的怔楞,已经变成了滂沱大雨。
德妃忽然心中一紧,回想起当时柳茹心瞧自己的眼神,半晌只是连连叹息不住。她宫女闭紧了门,回头见德妃愁上眉梢,只道:“娘娘好生糊涂。”德妃一怔,道:“怎么说?”她宫女道:“当初娘娘就不该趟这一趟浑水,没得将自己都弄得一身脏。”德妃也觉得自己当初是糊涂大了,这会子只说:“已经发生了,如何挽回?谁能想到那小絮这样想不开,竟投湖自尽了。”宫女却微笑道:“投湖自尽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能让旁人在晓得小絮到底为何自戕。”
德妃自己慢慢地吃着茶,屋子中静悄悄的,窗外雨声淅沥,却是闷得直教人发慌。德妃叹了口气,道:“已然是祸起萧墙,如何将自己置身事外?”她宫女只得道:“娘娘这是阴沟里翻了船,只是一时的,并无大碍,只要不去理会那人就是了。”她说着话,手指往西一指,德妃不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方道:“说来容易,可是到底是上了同一船,如何下船去?”她宫女道:“就算是如此了,娘娘却还是要下船去。这会子还算是简单的,等到了一定时候,您是想下都下不了了。”
德妃半晌缓缓颔首。其实她当初的本意,其实并不想过多招惹柳茹心,毕竟身份在那,宠爱在那,巴结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去无端惹闲?可是鬼使神差般的,收到了家中的信件,只是一力恳求自己帮助冒贵人与刘娘子,她碍于家中的地位与未来的走向,只好应了。她想起今日柳茹心看自己的眼神,料想她是知道了自己关押小絮的事情,只是慌乱而无头绪。她宫女并不多言,只下去吩咐膳房上菜。
满桌的山珍海味,罗列在烛光之下,却是毫无胃口可言。待到饭后,本是打算在自己院子中走一走,却碍于这雨毫无停歇的架势,只得作罢。她本是心中有事,见暴雨不住,噼里啪啦的砸下来,却犹如砸在了心头上一样,她更加的愁锁了。冒贵人跟刘娘子那里自然是不可能再次往来了,只是现在要做的事情,只得是跟柳茹心打好关系。
可是未曾料到的是,第二天就出了岔子。她昨夜听了一夜的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