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下半夜时分,他忽听窗户间起了微微的沙沙声,半梦半醒之间,迷糊的听出了是下起了雨,他却不知为何忽然惊醒过来,他坐在床上,那床板极硬,好在他没有择席的毛病。只听那雨声潺潺,像是住在了溪边,只是这一瞬间的恍惚,就忽然觉得时间珍贵,不愿在再次浪费时间。他想快一点见到柳茹心。
他曾经拥有地宫之大,坐拥天下,可是唯独夜深人静时分,只他自个儿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那天起了漫天飞雪,那雪分明是轻飘无声的,如搓绵扯絮一般漫漫无声,可又是极为寒凉的,正如寒冰四射溅到脸上,脸上已经是毫无温度的了,却还是能感觉到那种凉意。柳茹心躺在他怀中,却是热得发烫,她已经是发了高烧,那寺庙四下里皆是凉浸浸的,毫无取暖之地。他束手无策,只好拥她入怀。他用身子为她降温,挨过了一宿又一宿,寺庙因着常年无人,只是破旧又杂乱,那残垣破瓦中泻出清辉月华,那月光铺在地下,亦只是一层淡淡的晦暗。
如同此刻雨声淅沥,四下里静谧无声,独独留了自己的呼吸声,他忽然起身来穿衣服,他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毛病,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只是想着柳茹心一定会回城里去。他要回城里去,他不知道柳茹心是否在,可是他一定要回去看一看。那马停在了马棚,正憨憨睡去,虽说他是冒雨前行,却依旧阻挡不住他要前进的步伐。
他连夜赶路,外衣里衣皆是湿透了的,一些散了的发丝拂在额头前,有些水珠子流进眼中,他只是抹了一把脸,又继续挥动马鞭。夜里最是静谧,只听马蹄溅起水渍的踏踏声,月华前的雨珠宛如一道密密麻麻的雨帘,他的信念却是丝毫没有改变。他从前那样冷落她,是他的不对,可是他身处高位,只是高处不胜寒,那种孤寂跟无奈,他又是不得告诉旁人的。只是这些年的事情都憋在心中,终于等到了这一日,这样无拘的日子,只是没想到,来的这样晚,还来得这样悲惨。他最爱的女人离开了他,他才方自明白过来。
天明时分终于是进了城的,他到底是聪明的,这城中往里几十里便是地宫了,这样眼皮底下,他如何能不乔装起来?幸得天公允许,这一路平安无虞,他只是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待洗过了澡之后,他打发小二出门买了一身衣服回来。小二给他送衣服时,倒还甚是奇怪,这人瞧着样貌出奇,且又是出手大方,怎会买一件在普通不过的衣服呢?他却是收了风释天的好处,并不多问。
风释天换下了衣服,接着换了下样貌,他在这地宫如此之久,已经吸取了不少魔力,换脸此等小事,亦是轻而易举。他歇息了半晌,便出门去了,只是从前从未逛过城里,想着先来打探一下消息也好。他是丝毫不管地宫里的事情了,虽然知道他这样独自离去是会带来灾难的,可是没有冲动,想来柳茹心是永远也不会回来的了。
城中人来人往,昭示着地宫的发展已然是如日中天,他见到这样的盛世,心中难免生出愧疚。可是究竟是坐了这些年的皇帝了,难不成登上了皇位,就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为心爱的女子离去?他绝不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也就消散了心中的愧疚。他并不愧对任何人,尤其是地宫之内的所有人,他只是想为爱情在冲动一回。哪怕知道逝去的已经回不去了。
因着风释天的离去,地宫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淑贵妃等诸位后宫女子,一日日不见风释天有回来的架势,只是觉得等到花都谢了。除了淑贵妃还侥幸存有一丝希望,余下的妃嫔已然是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正如前人所言的那句话:“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虽然不是在行宫,却形同在行宫一样。
这样的心境一日日充斥着心扉,每个人心中都如同死了一样,地宫虽然大,可是每人的心境皆是如同麻木了一样,笑也不是,哭也不成,只是每日度日如年,食之无味。淑贵妃倒还好,有了孩子,就将心思全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因着后宫里有孩子之人不多,瑾饶在上一回去过了内阁之后,诸位大臣心中已然有了定量,皇帝虽然不见了,可是皇帝的孩子还在啊。就忙着推选谁人登上皇位比较合适。
淑贵妃一门心思的要让自己的孩子登上皇位,可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无奈皇四子的年龄太小,登上皇位亦不就变成了一个傀儡?她家中在朝堂上并不得势,如今儿还有一位已然长大成人的风严。尽管风严家族更不得势,但碍于风严已然是一位有思想有头脑的大孩。并不是她这个还在襁褓中只会爬着走路的皇四子。她一想到这一层,就会生出许多想法来,风严……风严……毕竟是姐姐的孩子。
可是姐姐毕竟离去了,再者,如果她这一回不争夺,将来在没有机会!她既然这样想了,自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以防再出岔子。内阁那边还需要打好关系,这一层自然就需要家族去做了,她到底是不便出面的。她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婴儿,眼神微微软下来——未来的定数,可皆是系在这孩子身上了,半分差错都出不得。
这样的事情,其实说来也快,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内阁早有了皇子的名单,只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颁布天下。但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