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如石落水面,惊起一片涟漪。
这个人,居然是百草堂堂主!
可,百草堂堂主不是早就已经在监狱里了吗?
只是,还未等她开口询问,牢房外便有了动静。
“进去!”
“嘭!”
一人蓦地被推了进来,结结实实的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沉重的关门声响起,景知绪顿了顿神,一瞥,发现进来的人一身伤痕,衣衫褴褛,那脚踝裸露在外,上面明显被器物圈出的痕迹十分清晰,血迹斑斑。
她视线移开,重新闭了眼。
救人是仁慈,杀人是自保,景知绪自认自己不是乱做杀孽之人更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咳咳咳……”地上的人重重地咳出声,他的手紧紧的握着,双目通红,那血从缝中流淌自地面,形成了血泊流流。
“救我。”
这声音太过于悦耳,景知绪微微睁眼,便看见原本动弹不得的人已经站起,格外冷静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救我,我就是你的。”
景知绪甚至到很多年之后,都无法揣摩出那时,那人的情绪。
是绝望,还是麻木?
或许是两人久久无言太过于沉默,锦衣男子睁眼,“马上就要来人了,这牢狱,我也待不久了。”
景知绪看他一眼,眼前的少年倔强的看着她,重复着说那句话,像是什么誓言,而景知绪却觉得更像重复着的一句话,内容空洞,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便以为是救命之物。
“我救不了你,他倒是可以。”景知绪支着脑袋,腾出手指了指一旁打坐的男子,她微微垂目,不为所动,“我无德无能,自身难保。”
少年并没有顺着景知绪的动作看去,他端详着景知绪的眉眼,与这些天的那场梦开始重合,梦里的画面渐渐清晰起来,突然,他蓦地跪下,双膝落地,发出沉重而清脆的碰撞声,景知绪怔忪的看着他,哑口无言。
“你是三小姐。”
“我曾受过夫人的恩惠,无以报答,唯有以身相许。”
景知绪细细的看着他,有一瞬间觉得这话不对劲,却又想不出错处,没有接收到原主记忆的她无法判断他话中的真假,只是皱了眉,走向一边。
“你叫什么名字?”
“苏聆。”
“你想活下去?”
“是。”
景知绪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年仅十岁。”
“属下知道。”苏聆的唇紧紧的抿着,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细汗,浸湿头顶。
“你这般做,定有目的,是想拖我下水,还是真的报恩?”景知绪冷笑,“那我问你,他是谁?”
景知绪明显问的是闭着眼打坐的锦衣男子,苏聆犹豫了半晌,讷讷道:“回主子,他是四王爷云顷。”
云顷睁眼,笑道:“小丫头摆出这架势就是为了套出我得身份?”他笑完,又摇了摇头,“你若是想知道,可以直接过来问我,不必如此麻烦。苏聆是你母亲留下来的人,你又怎会不知,不过,此人有逃逸之心也是真,这样的人,可不易久留在身旁。”
景知绪不动声色的沉默,她的确是怀疑苏聆的目的,但,既然云顷的猜想正合她意,她又何必自拆台。
“方才你说等会会来人,我怎不见有他人?”景知绪目光滑过牢门,不咸不淡的开口。
方才的争锋相对不过是试探,若真是如此,云顷堆原主的熟悉程度,是该重新审视一下了。
百草堂,她景知绪势在必得。
云顷睁了眼,神色莫幻,“来了。”
语落,景知绪也不再说话。
匆忙的脚步声走来,一位狱卒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连忙将牢门打开,点头哈腰,卑微的笑着,战战兢兢的道:“四王爷,是小的有眼不识珠,居然没能将您认出来,小的该死!”
云顷不紧不慢的站起,不去理会那吓得浑身发抖的狱卒,半晌后,才道:“你有珠吗?”
“回四王爷,是小人无眼……”
“既然如此,你的眼睛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云顷淡淡一笑,目光一冷,指尖蹿升起一缕内力,透明无物般,在狱卒未反应过来前,射向他的双眼。
“啊——”
随着惨叫声的响起,地上滚落两样东西,直直滚到另一名狱卒的脚下,他一时之间被吓得腿软,目光呆滞,竟是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云顷慢条斯理的跨过那失去双眼的狱卒,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离开这里吧,肮脏的地方,连空气也是脏的。”
景知绪的目光扫过苏聆,见苏聆惊疑未定,面色苍白,动作僵硬,便是出声:“不离开的话,就一辈子就在这吧。”
“我走!”苏聆亦步亦趋,跟在景知绪后面,他不敢回去,只匆匆往前走,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扯到,低头一看,是一双血淋淋的手,紧紧的攥住了他的衣角,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
苏聆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怛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