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阴天,虽然并没有下雨。
斯蒂芬家主蹲在地上,将泥土挖开,便栽了一颗花下去。
花是幼苗,所以斯蒂芬家主手是小心翼翼的,极为呵护。
范建静静的站在斯蒂芬家主的身后,并没有说话。
斯蒂芬家主终于站了起来,说道∶“你看这花儿,多么娇弱,他不但要与身旁健壮的同类争夺养分,还要与那些丝毫没有存在价值的野草争夺,野草虽没存在价值,但争夺起养分来向来不择手段,比这花儿却强得多,这花儿要想成长起来也很难你说对吗?”
范建笑了笑,说道∶“父亲您精心苛护,这花儿又怎可能成长不起来。”
斯蒂芬家主却看向天空,叹道∶“我再怎么小心呵护,又怎能提防这风云变幻,人力有时穷。你瞧,又起风了。”
范建没有答话,只是看向天空,满天阴霾,沉闷得压抑,但却哪有一丝风,这天太干。
斯蒂芬家主又看向范建,说道∶“斯蒂芬家族向来有祖训,要世代忠于皇室,你作为斯蒂芬家族的子孙,希望你没有忘记这祖训。”
范建沉默,斯蒂芬家族确实有这祖训,但范建曾在维多利亚行省的老宅子里见过斯蒂芬星驰留下的书信,信中似乎话中有话,而在藏书楼时诸葛卧龙提及斯蒂芬·星驰出走迷幻森林时,也是话中有话的,但千年前的真相如何,范建始终无所得,历史的尘埃太深厚,已不是他能探寻,但这与斯蒂芬家族的祖训确实相关。
范建只能沉默,因为他无所反驳,也不能说服,范建考虑的事情又要更宽阔些,关于陈圆圆,关于魔族,这又是斯蒂芬家主所不知的,但何况斯蒂芬家主虽有自己一套生存之道,但对皇室确实是属于愚忠那种,他只知道忠于皇帝。
范建终于开口了,却问道∶“倘若这花,不过是朵野花,毫无价值,还值得呵护么?”
斯蒂芬家主却看向范建,说道∶“呵护之人,不过只是园丁,从不评判价值,更何况,一朵花的价值,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标准,价值几何还要看你怎么评判,虽然价值与呵护从来都是两回事。”
范建笑道∶“我们斯蒂芬家主就好比这园丁么?”
斯蒂芬家主点了点头,说道∶“对,我们只管种花,从不管花的价值,这也是斯蒂芬家族能延续千年的道理。”顿了顿,又指着不远处开得热烈的一颗花树说道∶“你瞧那花,其实便是野花,它的花朵很多,但你看毫无美丽可言,但它却极为坚强,漫山遍野皆有,又深受孩子喜爱,因为它的花朵虽不美丽,却在花中有着最甜的花蜜。”
范建皱了皱眉,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说这话是赞还是贬,所以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斯蒂芬家主又说道∶“但我将他栽种在这里,只不过是提醒自己不被其惑。在我心中它毫无价值可言,在我心中拥有价值的却是我刚栽下的这朵花,你看它,岂不是注定是生来花中帝王之命,因为它本就来自皇室,你瞧,多么的出尘脱俗。”
范建低下头,看着那花儿说道∶“但它看起来却是连野草都不如。”
斯蒂芬家主笑了笑,却盯着范建说道∶“那便要看你愿不愿意去呵护了。”
范建不语,抬头看天,半天之后才说道∶“我只愿做个旁观者静看这风云变幻。”
范建只能在言语上选择了退步,这是他给父亲的尊重。
斯蒂芬家主见范建终于给出了态度,满意的点了点头。
范建又叹道∶“我稍后便要搬去永恒书院。”
斯蒂芬家主点了点头,这也是永恒书院该有的态度,不插手朝堂政事。
范建说道∶“我会将妹妹带过去。”顿了顿看着斯蒂芬家主,本想相劝,但自知终是无用,便说道∶“还请父亲多加保重。”
说完,转身便走,不再停留。
范建走后不久,大皇子便从屋中走了出来,朝斯蒂芬家主行礼道∶“军机大臣之恩,定当没齿难忘。”
斯蒂芬家主忙道∶“殿下乃是帝皇,不可行此大礼。”
大皇子点了点头,又说道∶“我那三弟,今日为何到这里来?”
斯蒂芬家主说道∶“殿下不必多虑,他不过想来提亲。”
大皇子点了点头,说道∶“三弟向来无心权利,倒是我多虑了。”又看向那刚栽种的幼苗,说道∶“我那二弟,想来不是爱花之人。”
斯蒂芬家主看向大皇子给出了承诺,说道∶“皇室正统才是呵护之对象,其余皆野草,斩了便是。”
语气并不凌厉,却无比肃杀。
大皇子这才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天空,终于笑了起来,他看到的却是锦绣河山。
阴雨却又开始绵绵,范建并不知道大皇子的到来,因为他并不关心。
雨丝很轻很缠绵,落在了范建的身上,范建的衣服渐渐潮湿了起来,他很不喜欢这种粘稠感,因为他想到了粘稠的鲜血。
这天真的变了,下的已不是雨。
起风了,全是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