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帝飘在半空中,整个人已是完全颓败,只喃道∶“没了……什么都没了……”
拒北关,已完全不复存在。
他的数百万魔军,已完全不复存在。
剩下的,只有滚滚熔浆,无尽的滚滚熔浆。
这滚滚熔浆,多干净。
真的是一干二净了啊。
魔帝环顾四周,发现漂浮在空中的属下仍旧很多,他们最少是传奇,但对比起自己的数百万魔军,这仅仅是渺渺无几。
可范建就连这渺渺无几也不打算放过。
一声龙吟响起,满天便是巨龙飞了过来。
已有属下围到了魔帝的身边,说道∶“殿下,你快走,我们来挡住他们。”
魔帝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抬头环顾四周,他才发现说话的下属的脸庞是那么的陌生,他不记得他的容颜,不记得他的声音。
可是现在,这些陌生人准备为他去死。
魔帝突然笑了起来,这笑声先是无比的低沉,继而高亢,最后便是癫狂。
魔帝仰天大笑。
但是魔帝突然脸色一冷,朝天空怒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垮我么?”
不,绝不!
范建以为他完了?
这贼老天以为他完了?
不,绝不!
要完,还早着哩!
所以魔帝大笑。……因为魔帝知道,人这东西,是想完都完不了,他就是那种人。
即使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皇跌落到尘埃里,但也绝完不了,到哪了都离不开人,就算你已经疲惫到完全不想活下去,仍旧离不开人。
这是很寂寞的话题,而魔帝早已经习惯了寂寞。
在很多年前,他就常有这种寂寞之感,睁开眼睛看去,就像他今日所看到的一般,全是依靠他的人,而自己却连一个能说说话的人都没有。
所以魔帝只能去与依靠自己的说话,说些他们爱听的话他们有些安全感,即使违心也没关系。
即使他只有他自己了,他是个六亲无靠的人。
所以,他绝对不能完!
所以,裁决之镰已经出现在了魔帝的手中,他要遇神杀神,遇魔杀魔,更何况小小巨龙。
但是这世间没有那么多所以,于是他面对的不是巨龙,而是范建。
范建一身黑袍,站在空中淡淡的看着魔帝。
魔帝握在裁决之镰的手颤抖了起来。
魔帝想要让自己的手稳定些,但不可控。
是因为愤怒,更是因为惧怕,但最大的原因是他无比清楚,自己劈开这拒北城的城防阵法时,已经消耗了大部分的力量,他现在绝非范建的对手,他对接下范建哪怕一刀都毫无信心。
这让是让魔帝无比愤怒的原因。
由此至终,他就一直落入范建的算计之中,可笑自己却毫无察觉,范建就是个极有耐心的刽子手,一步一步,温水煮青蛙自己到死都还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他以为范建是想杀掉自己的法师团自己无法攻城。可原来,范建的目的只是想激怒自己,只是想让自己的力量消耗殆尽,范建从一开始,就打算杀死自己。
魔帝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逃避,像只被困住的困兽,努力的挣扎咆哮,以为这样做敌人就不敢靠近自己。
可没想,敌人并没有惧怕自己,只是冷笑着磨着屠刀。
范建缓缓的朝魔帝走了过去,轻松得就像悠闲的漫步云端,到此地一游。
很快便有魔军朝范建围了过来,范建却只是轻轻一笑,身子一晃便是残影,站在了魔帝的身前。
巨龙已经随后而来,与剩余的魔军战成一团。
范建安静的看着魔帝,不经意般手悠然一指,便见围上来的魔军堕落至滚滚熔浆中。
但魔军还在不断的围上来。
魔帝咆哮道∶“够了,你们都退下。”
范建笑了笑,看着魔帝笑道∶“你的手在颤抖。”
魔帝苦笑道∶“是你赢了。”
范建叹道∶“我本让你退出永恒防线的,可你不相信我。”
魔帝也叹了口气,看着范建说道∶“你知道的,到了我这种年纪的人,简直连自己都无法相信,更别说相信别人了。”
范建大笑了起来,说道∶“按照你的说法,人岂非是越活越悲哀?”
魔帝笑了笑,说道∶“我从来认为是人越活越清醒的。……但你所言也许是对的,喝醉酒的人往往会快乐一些,因为已经不清醒了。人若想让自己快乐,就要糊涂一些,而越清醒越痛苦,所以可能就悲哀了。”
范建叹了口气,说道∶“你的话真的是很复杂,我想我不一定能明白。”沉思了一会,范建便很诚恳的说道∶“你是要我动手,还是自己动手,你知道的,你死了,对大家都好。”
魔帝看着范建不由笑出声来,他从来没见过像范建这么怪异的人,他竟然很诚恳的请求自去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