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灯笼高高挂起。
没有喧嚣的唢呐,没有凄惨的丧歌,没有虚伪的宾客。
有的只是细微的啜泣声,男人眼睛还红着,他抱着染红的襁褓,掀开了黑色的陶罐。
女人细微的啜泣声如决堤而出的洪水般爆发,哭声撕心裂肺,响彻云霄。
老妇人的眼圈同样红肿着,混浊的眼睛里还有泪水在里面绕圈,她用那粗糙的大手环着女人的腰,把她死死抱住,不让她前进分毫。
“孩子!我的孩子!再让我看一眼!看一眼!”
男人没有理她,费力地把襁褓塞进陶罐,再把盖子按了上去。
女人仿佛失去了所以力气般瘫倒在老妇人身上,哭声从喉咙里消失,泪水却从未停过。
她死死盯着陶罐,像是守财奴盯着金子,只是被束缚着,根本扑不上去。
男人一坐在椅子上,也偏着头望着陶罐,泪水无声地流淌。
老妇人眼睛顺着脸颊流进嘴里,但她没有擦,因为她还要抱住女人,控制住她,防止她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夺夺——”
敲门的声音响起,男人抹了把泪水,站起身子,两步走到门边,正要伸手开门,却突兀地停了下来。
声音,并不是从门这传来。
“夺夺——”
这次的声音更加急促了,男子猛地转身,死死盯着陶罐。
女人嘴微张,老妇人也愣了,下一瞬女人爆发出恐怖的力量,挣开老妇人的束缚直接扑向陶罐。
但她的手在陶罐旁停住了,男人死死地抱住了他,声音像是狮子的嘶吼:“你干什么!”
“孩子!我的孩子!他还没死!”
“别去!”男人咬紧牙关,他居然觉得吃力非常,女人的力气凭空增大了一般,大到他都有些扛不住。
“他死啦!死啦!你亲眼看到的!七窍流血!身子都碎了!”
女人低吼一声,居然带得男人一个踉跄,男人低吼,猛地甩开女人,腾出的手抓起椅子,直接砸在了还没稳住身子的女人头上。
木屑纷飞,鲜红的血液从她头顶冒出,流满她整张脸,刚缓过来的老妇人看到这模样,居然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女人身子晃了晃,膝盖一弯“嘭”地一声倒在地上。男人惊慌失措地丢掉手里的椅子靠背,伸手了陶罐的盖子。
“夺夺——”
细微的力量通过盖子传递到他手上,男人倒退好几步,大口地吸了好几口气才来到陶罐边,弯腰捡起一块青砖压在盖子上。
“夺夺——”
敲击声变得沉闷。
男人双手按在青砖上,暗黄的手背上青筋根根鼓起,像是盘踞在泥土里的老树根。
豆大的汗珠在他头上流淌,他眼睛睁得老大,里面被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填满。
敲击声终于停了下来。
男人长舒一口气。
“夺夺夺——”
急促的声音突然响起,男人浑身一僵,慢慢低下头,这声音居然是从他肚子里传出的。
“哗啦!”
陶罐破开一个洞,男人抬起头,便看见洞口处亮起一对血红的眼睛。
“呜呜呜!”
婴儿的头颅从这洞里挤出,不规则的洞口和尖锐的陶片把这头颅划得鲜血淋漓,但它毫意,苍白的和男人还有分相似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但是泪水却从笑弯了的眼睛里流出。
“啊!”
男人吓得后退好几步,却不小心踩到了椅子的残骸,重心失控一坐在了地上。
眼角的余光中有什么东西近了,男人惊恐地转过头,看到的只是一道银光。
“我家的菜刀真亮啊!”
……
白敬华翻身下车,从怀里掏出干粮,大嚼了几口,便涨红着脸扑到马车上,拉住白玄的衣服:
“水!水!水!”
白玄随手把水壶递给他,他急急打开盖,仰头灌了好几口,这才长舒一口气:“呼——噎死我了!”
白玄抢回水壶,感觉到手里重量的变化,脸一黑:“你喝了多少?”
“没几口啊!”
“没几口?”白玄把水壶丢在他身上,没好气地道,“你仔细看还剩多少?”
白敬华咂了咂嘴,干咳着道:“咳咳!走,我们去要点水!”
到了青禾村,已是正午,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留了半个时辰休息,倒也有多余的时间。
白玄找到和祁强相谈甚欢的白灵儿,告诉了她身边的尹芸一声,便跟着白敬华走进了房屋扎成的堆里。
白杨镇的车队时常要从这里路过,村里的人早就见怪不怪,和平常一样,正午时刻端着碗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吹牛。
白玄也挤出笑脸,但他实在不懂和别人打招呼,幸好有白敬华这个碎催在,才跟一个要回家的男人搭上关系。
走在石板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