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坊是重鹤城最富盛名的烟花场所,说是坊,其实是一艘大船。它静立于曲水河上,船上缠了许多丝带,随河上微风轻抚,一副飘飘然的样子。
即使是白天,这里也是热闹非凡。或许又因为夜禁,此时的红坊比之前的热闹程度更盛。
红坊的大厅中,搭了一个舞台,台上吊着数个红色绣球。现在台上并无一人,只垂着些纱帐,阵阵琴音在纱帐后缭绕,高山流水,不闻其意,却知其雅。
舞台之下,则是摆了数张桌椅,坐着各色人物,其中酒色香气俱全,但并无半点喧闹,人都凝神屏息,仔细听着这琴音。甚至还有些知晓音律或附庸风雅之人,随琴音点头敲指。
琴音忽的由高转低,又由低转高,引得众人心惊神跳。待到人回过神来,便听得“铮铮”两声,琴音已罢。
“好!”
位于首坐的中年男子猛地站了起来,他穿着一身青色儒装,头带银丝红玉发冠,面色如玉,人至中年,却不显老,反因年纪儒雅之气更甚。
他手里折扇“啪”地合拢,轻轻敲在手掌上,看着舞台纱帐的眼睛里带着丝毫不作掩饰的火热:
“静月姑娘这琴音,越发神妙了!”
那本是无人的舞台上,纱帐里突然出现一个影子,那影子在纱帐上的投影越来越大,到最后纱帐轻轻的掀开一角,芊芊玉手捏着它,慢慢往旁边拉开。
这时候不仅那中年男子,其余座上的男人大部分也都站了起来,一个个呼吸急促地看着那只手,眼中多少都带着火热之色。
纱帐最终掀开了,露出里面的女子。她倒也不算惊艳,却如天山雪莲,亭亭玉立,似是不受尘世沾染。
眉眼嘴鼻,每一处都不算美的极致,但偏偏组合起来,便给人一种精致的感觉。虽乍一看并不见得多美,但越看下去,便会发现她的容貌似乎就涨上一分。
此美并不绝伦,也不惊艳,却入细雨润物,初不及,越到后才越发沉迷,而不可自拔。
此女一身白衣,衣上只绣着一枝梅,并无其它点缀,却更显其清秀婉约。
她抱着一件古琴,向首座的中年男子盈盈一拜:“胡兄缪赞了,静月只是和平常一样,用心抒琴一曲罢了。”
“好一个用心!”胡性男子赞道,“静月姑娘不为名利之扰,只一个用心,便将我等比了下去呀!”
他身后一白衣男子也赞道:“胡兄所言极是,若是天下文人都和静月姑娘一样,做事只用心二字,怕是这世间绝句名唱,又会多上不少。”
静月姑娘只是微微一笑,不表态,她自知这些话只是吹捧,若是顺了话头,最后为难的一定是自己。
却听见一声冷哼:“一群附庸风雅之辈!”
这一声,竟是压下吹捧赞扬,胡姓男子眼睛一瞪,回头便看见了说这话的人。
此人年纪不大,只二十左右,身穿银边流云纹白锦衣,衣上轻轻的别了一个“王”字,剑眉星目,面容若玉,发冠垂下两条红色丝带,好一副谦谦公子。
在他身后,站着个仆人,模样也是清秀无比,看着红坊里衣着暴露的女子羞得脸色通红。
“你是……”
胡姓男子眼睛微眯,随他一同看着此人的文人们也一个个面露不善,脑海里记住他的模样,都想着日后如何报复。
此人坐在椅子上,见到如此多目光依然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台上抱琴的静月姑娘,轻声道:“在下姓王,名思道!”
胡姓男人听到这名字,脸色沉了一下,其余人等眼中各种神色变幻,最终一大半都转过身子,坐了下来,竟是把王思道刚才挑衅的话当成了空气。
“王家公子还真是霸道,如何的附庸风雅?”
王思道轻笑一声,嘴角勾起不屑:“呵!如何?此琴此音错之有三,竟也使得你们如此追捧,还说什么用心!静月姑娘,王某且问你,你刚才真是用心了吗?”
静月脸上看不出表情,依旧是带着笑:“静月如何不用心了?”
“王某不才,此曲《径夕河》,也听了数次。若说是听静月姑娘亲手所弹,这也已是第二次。可这第二次分明比不得第一次,开始的漏洞不过一处,此次居然多了两处,难道时日移转,静月姑娘的琴意不进反退?”
王思道说得头头是道,说得众人脸色一阵变幻。他身后的小仆则是高高抬起头,一副如有荣焉的模样。
“《径夕河》之难,小女子也难以掌握,本是用心弹奏,却不知居然错了三处……”静月却是微微低头,一副佳人落泪的模样,手指按在古琴上轻轻颤抖,拨弄得琴弦发出低音。
胡姓男子见此,急忙道:“这王家小子是故意挑错,《径夕河》此曲,我等谁不知道?静月姑娘有如此造诣,已然难得。难道姑娘就凭别人两言,就弃了琴意不顾?”
说着,大有深意地看了王思道一眼。
王思道目光深层,叹了口气道:“唉!王某也不是存心挑错,只是见不得静月姑娘如此琴意,却生生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