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平二十四年四月十六日夜,子时许,月光满天、地面铺银。
牢头柳大陶在牢门外弓着腰谄媚地低声说道:“师爷,您要是有事叫小的过去一下就行了,怎么受累亲自来了?小的前几日在珍宝阁淘到两件小玩意儿,正想给师爷送过去把玩把玩呢。”
钱师爷点点头并未直接答话,不过阴沉的面色还是浮起些许笑意,然后直接说道:“最近大牢里关着几个要犯,大人让我盯着点。你这几日可要醒目一些,要是出了什么篓子,你的脑袋可不够砍的。”
“多谢师爷提点!小的这几天日夜待在牢里,不会让贼子作乱。”牢头柳大陶立刻用力地拍着胸脯保证道。那瘦弱胸膛让旁观者看着都担心被拍塌了进去。
“嗯。牢里的情况如何?那些新来的差役可曾有生事端?”
柳大陶砸吧一下嘴巴回答道:“十几个犯人都老实得紧,没有什么动静。对那些差役,小的都是好酒好肉的伺候着,他们天天是酒酒不醒,就差去怡红院找几个姐儿过来陪着了。”
钱师爷听了很是满意,一边朝牢房里走,一边随意地说道:“你做得好!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我。”
柳大陶大喜过望,他知道自己准备送上的玩意儿应该搔到了对方的痒处。这钱师爷的面子,在安陆府那可是等同于知府大人。抱上了这只粗大腿,以后不说在安陆府横着走,起码去怡红院都会有头牌姐儿主动送上皮杯儿,哪像现在花钱想去看一眼还要等对方心情好才行。
钱师爷走进牢房,挥手让其他人待在原地,自己走到关着李唯一的牢房。他看到对方似乎在睡觉,直接说道:“李唯一,大人答应帮你想办法了,起码可以让你不用坐牢。”
李唯一听了之后转过身来没有惊讶的神色,而是笑眯眯地说:“我就知道周大人会有办法的。其实很简单,只要牢里的田华英或者韩平三‘意外’死了就可以了。”
“这种事情不用你操心,大人自会安排。现在你可以说出账簿的下落了吧?”钱师爷打断李唯一的话,直奔主题。
李唯一脸色阴沉下来,他经历过这番事情之后心思愈发敏感多疑,言辞中也不再有以前那般恭敬。“钱师爷,你不会没睡醒脑子糊涂了吧?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该怎么相信周大人或是你?我被孙永承查办的时候,可没人替我说一句话。”
钱师爷没想到李唯一这么不识抬举,压着火气说道:“李唯一,你认为周大人有时间陪你戏耍吗?只要你交出账册,周大人自然会想办法让你出去的。你要还是不识抬举,大家只能顾好自己了。”
李唯一现在是有恃无恐,他已经落到这步田地,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儿去,索性不如破罐子破摔。知府周吾道可是金贵得很,肯定不乐意和瓦罐碰撞。“钱师爷还是拿出点诚意再来要账册吧。我现在只想找个地方了此残生,也只有这么一样东西能让周大人动一点怜悯之心了。”
听到这里,钱师爷知道李唯一已经开始不顾一切了,什么良心、什么家人都他的考虑之内。既然没有可能直接说服对方交出账册,那就采取其它的方式吧。他到狱卒值守的地方找到柳大陶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想让一个嘴硬的犯人开口说话,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柳大陶伸出血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矮小猥琐的身体竟然流露出嗜血的味道。“师爷,你可是找对人了,这是小的的拿手好戏。小的打小就跟着阿爹混在牢里,接手牢头的位子也有近三十年了,见过数不清的硬骨头。不过,在小人手里,还没人能撑过三个时辰,到时候他们连五六岁时尿尿和泥巴的事情都会吐出来。”
钱师爷听到这里打了一个寒颤,急忙说道:“不能让外人看出来用过刑。”
“这个也简单,师爷尽管把事情交给就好。千斤坠、贴加官、竹桥渡仙、套竹定椿十几个花式来一遍,就算是铁打的汉子都会后悔来世上走一遭的。小人还记得十年前,有个江洋大盗死活不肯交代赃物藏在何处,没两个时辰就哭爹喊娘叫爷爷了。嘿嘿嘿……”说着还砸吧几下嘴,看起来有些回味无穷。
钱师爷听和赶紧说道:“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让田华英说出账册在哪里,其它的不要多问,明天早晨告诉我。”
柳大陶收起脸上的神色,“师爷放心!”说完送走钱师爷,就招呼几个狱卒匆匆进了牢房。他让两个高壮的狱卒冲进牢房,用一团破布头堵住李唯一的嘴然后架进了刑罚间。柳大陶看见里面依旧是鬼气森森,两个火把和一个火盆在有气无力地燃烧着,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嘀咕了一声:“还是熟悉的味道啊!”。
李唯一听到之后两条腿都哆嗦了,顺着忽明忽暗的火光,看到墙壁上遍布着干涸的血迹,甚至有指甲留下的抓痕。再转身看着各式刑具,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碎肉断骨,还有其它不知名的东西。他不住地挣扎,被破布堵住的嘴发出“呜…呜…呜”的声响,却怎么也无法挣脱。
狱卒将李唯一用特制的棉布搓的绳固定好,然后取出堵在嘴里的破布,他们知道头儿尤其喜欢听见犯人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