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六日上午,天气晴好,空中的微风吹走了前几日的些许燥热。安陆府南门十里外的一处凉亭站满了大小官员,知府周吾道和山东道御史孙永承把臂同行,言笑晏晏似乎是多年的至交好友。
周吾道拱手笑着说道:“贤弟来去匆匆,奈何愚兄身体抱恙,未能尽到地主之谊,实在是惭愧之至。如若不是贤弟皇命在身,愚兄肯定强留几日。”
孙永承急忙扶着周吾道的手说道:“贤兄切莫如此,这几日已是盛情之至,弟感佩于心。多有打扰之处,还请贤兄多多包涵。安陆府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在贤兄的治理下更显繁荣。府学之中更是人才济济、谈笑鸿儒,愚弟也是受益良多。”二人接着又是来往寒暄客气了几句,在其他官员刻意地吹捧下,气氛也是热烈非常。
周吾道眼看时辰不早了,端起酒杯站起来说道:“愚兄今日托大,代表安陆府诸位同僚祝贤弟返程顺利。山高水长,后会有期!诸位满饮此杯。”
孙永承站起来说道:“愚弟也祝贤兄身体康健,期待与兄重逢坐而论道。”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在众位官员的簇拥下上了轿子,启程返京。周吾道看着绿呢轿子越走越远,嘴角的笑意越发冷淡下来。
两天后的未时中许,御史孙永承一行近百人已经出了安陆府地界。一个骑马的衙役看着队伍在日头下越走越慢,来回呼奔走喝着:“大伙儿加快一点脚程,再过个把时辰就到县城了。到了县城,咱们可以在驿站里休息,热水热饭的伺候着,不用再露宿荒野了。”果然,听他这么说,本来已经很疲惫的衙役又加快几分脚步,还把皮鞭甩得啪啪响,驱赶着步行的犯人。又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刚才提起来的心气儿也散得差不多了,衙役们一如既往地松松垮垮,完全没有一点警惕心。毕竟就算周围有盗贼也不会挑上百人的衙役队伍动手,先不说能不能成事儿,只是袭击保护钦差的大队衙役就意味着要造反,而不是简单地要抢劫啊。
押解犯人的衙役队伍走到一片树林旁,忽然从大树的背后飞出十数只各式锋利的暗器,顿时有七八个衙役被射倒在地,然后八个蒙面刺客冲出来直接撞向衙役队伍。“有劫匪,大家小心!”“快,快保护大人!”这些衙役从未想到有人胆大至斯,竟然要袭击钦差大人的队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一言,我一语,像一群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数十个衙役竟被八个刺客攻得连连后退。这些刺客也是狠毒,或持匕首或用钢刀,专朝衙役的要害部分招呼,时不时地还撒一把石灰粉。转眼间地上添了十几名伤者,还有三五个衙役躺在地上已经一动不动。“咳咳咳,啊!”“这些人是想劫囚车,不要让他们得逞!”
孙永承原本正在轿子里闭目养神,忽然听到外面闹哄哄地一片,听到家丁禀告才知道有人劫囚车,登时气得满面通红,对周围的持刀护卫的衙役怒声喝道:“简直是目无王法!还愣着干什么?去将那些贼子拿下,不要让他们跑了。本官到底要看看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八个刺客武功上乘,招式狠毒,将习惯抓捕盗贼泼皮的衙役打得不成样子,其他赶过来的衙役还在数十步以外。看到其中一个刺客已经将钢刀举起,田华英一直无神的眼睛终于恢复了清明,咬着牙说道:“周吾道,你好狠!竟然想着连我也除去。我就算是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哈哈哈……”笑着的时候,眼泪都出来了,可怜他机关算尽却还是小看了周吾道的狠毒。田父田若谷脸色更是灰败,已经彻底绝望了。
眼看着刺客即将接近囚车,将囚车内的田家父子劈死,这时刚才跳出刺客的那片树林里忽然又飞出两只弩箭。那个举起钢刀已经砍到田华英头皮处的刺客被一箭贯脑,箭头从眼眶里透了出来,死得不能再死了。另一个接近田若谷的刺客也好不到哪儿去,被弩箭射中了脖子,箭头余力未消钉在囚车的木栅上,口中的血喷到了田若谷脸上。
一个貌似领头的汉子大声喝道:“有埋伏,撤!”三两个呼吸后,刺客已经消失在树林的另一个方向,而护卫孙永承的衙役这才赶到,神情警惕地盯着树林,其他人则保护现场、照顾伤者。
过了一个会儿,衙役们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孙永承才在众人护卫下走过来。“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刺客的线索?”
一个捕头躬身回答道:“大人,衙役死了九个,伤了十七。两个留下的刺客都已毙命,暂时还没有其他线索。”
孙永承皱着眉头没有言语,正在思考着这次劫囚车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照自己的直觉,这件事背后肯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正在沉思的时候,有个衙役过来禀报:“大人,钦犯李唯一要见您。他说知道这次刺杀是怎么回事。”
“哦,那本官就过去看看。”孙永承在几个衙役的护卫下来到李唯一的旁边问道:“你知道这次刺杀的事情?说来听听,不要想着蒙骗本官。”
李唯一咬牙切实地说道:“大人,我知道是谁组织的这次刺杀,肯定是安陆知府周吾道做的。”
孙永承听了大吃一惊,这可是个了不得的消息,不过表面上还是镇静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