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因为皇上龙体欠安而半个多月未开的朝会再次召开。√建平帝高坐在龙椅上,俯视着朝堂上允允诸公,在一瞬间觉得有些疲惫,忍不住揉了几下依旧有些刺痛的头颅。下一刻,他又神色平静地看着朝堂。朝堂上的大臣也在悄悄地观察着建平帝,他们发现皇上脸色灰败、神情萎靡,心里各自千思百转,各有算计。
在建平帝的示意下,太监马德胜高声说道:“诸卿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朝堂上众位大臣神态各异,或闭目养神、神游物外,或目视脚下、满脸严肃。与以往不同的是,今日的朝堂在一开始就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身处其中的诸公都有些不适应。既然能在波云诡谲的朝堂中身被朱紫,这些人当然也都不是泛泛之辈,要么是耳目灵通,要么长于察言观色,于是个个都不做声。
建平帝也发现朝堂的气氛有些怪异,不过他也没有在意,而是淡淡地说道:“看来诸位爱卿这些日子都颇为用心,朝廷上下竟没有一件事值得讨论。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散朝吧。”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沉不住气的年轻御史走出队列朗声说道:“陛下,微臣有本要奏!”
“哦,周爱卿有何事启奏?”
“陛下,去岁太后凤体违和,景王为尽孝道进京侍奉左右,滞留至今未归。如今太后凤体已然康复,而景王属地百姓渴慕天家王恩宣化。因此,微臣奏请陛下降旨督促景王离京,以安百姓之心。”
建平帝脸色沉凝,冷冷地看着御史不发一言,显然心情极为不快。他扫了一眼低头垂目的众位大臣,开口问道:“各位爱卿对此事有何看法?”他看到平时倚重的大臣个个都不言语,顿时火气上涌,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挥手止住准备叫太医的马德胜,略微有些困难地抬起手臂指着一个大臣说道:“冯爱卿,你对此事有何见解?”
左都御史冯克俭走出队伍,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陛下,微臣认为景王孝心可嘉,不应过分苛责。”就在建平帝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话音一转接着说道:“不过,周御史所虑也很有道理。按照本朝太祖昭皇帝留下的祖训:亲王无故不得离开属地,非奉诏不得进京,亦不得藉口长期滞留京城。微臣以为,尽管景王孝心赤诚,然国法不能更易。需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旦今日因事因人变法,则不免日后为奸人所趁。为江山社稷稳定之计,微臣也请陛下降旨督促景王即日离京。”
冯克俭的话音刚落,后面一群御史走出队列齐声说道:“请陛下为江山社稷之计,督促景王即日离京。”
建平帝脸色涨红,显然是愤怒之极,一拍龙椅就站了起来带着咳嗽声喝道:“咳咳……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正在这时,一名官员厉声喝道:“皇上,祖宗之法不可违,微臣请陛下遵从祖宗法训!否则微臣将以死劝谏。”原来是平时不大说话的礼部尚书易明涛出列进谏。
易明涛的话音刚落,未待建平帝做出反应,旁边一人出列说道:“皇上,微臣不同意冯大人和易大人的看法。景王返京皆因一片孝心,不应被人肆意污蔑。景王自进京以来,每日入宫侍奉太后汤药,这才让太后凤体转安。此为社稷之福,何来溃于蚁穴之说?并且,景王自始至今紧守门楣,从不肆意外出,也未交通大臣、参与国事,何来动荡社稷之事?”此人正是太常寺卿潘玉明。
一个精神矍铄的白发老者怒气冲冲地说道:“此言大谬!这等祸国殃民之言,竟然敢堂而皇之地诉诸于口,实在是骇人听闻。太后凤体违和,自有陛下侍奉左右,何用景王代劳?难道陛下就是不知孝心之徒?景王自有一府封地,负有守民之责,何故滞留京城?小百姓而重家事哉?”国子监祭酒许国清怒目圆瞪,正气凛然人望而生畏。
吏部给事中何其正出列说道:“祭酒大人所言在理!然微臣以为,此乃陛下家事,唯有恭请陛下圣裁,诸公不用参与其中。”
国子监祭酒许国清朝前走了一步,厉声喝道:“帝王从来无家事,何来私事之说?皇室之事关乎天下安危,岂能完全依靠陛下圣裁?何其正,你究竟是何居心!难道想让陛下成为独夫寡人否?”
何其正只是一个小小的给事中,虽然别人会畏之如虎,可他哪里敢和三朝元老、门生故吏遍布朝堂的国子监祭酒硬怼,登时被说得呐呐不敢言,低眉顺眼地退了下去。
李御史看到这种情况,心里暗自着急,可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毕竟他也只是个小小的监察御史,离国子监祭酒的地位还差得远呢。自己先前谋划的左佥都御史的职位还没到手,现在就更没有说话的分量了。正待他下定决心准备做出蚍蜉撼树之举时,一个人先一步走出队列说道:“皇上,微臣平时负责采风,景王之贤达于民间,影响甚大。百姓对景王孝心之举,颇多赞美之词。因此,微臣认为景王留京有利于敦沐王化,化民成俗。”
建平帝听了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不过脸上依旧是充满怒气的样子。
国子监祭酒许国清张目呵斥道:“此乃妖言惑众之言!京城乃首善之地,百姓心向王化,岂是一个王爷所